實際上,沈飛對於馮濤舉報的這件事,並沒有太在意。
因為他很清楚,這是基層某些部門的潛規則。
開寶馬的男人如果真是國土局的副局長王建軍,那以他的社會關係,在公安部門內部找個熟人查到馮濤的個人資訊,不算什麼難事。
劉佳偉這個督查五室的主任親自帶隊,哪怕富華縣的縣委書記孫志國曾經在公安系統工作過,那也得捏著鼻子忍下這件事。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種事情如果鬧大了,對誰都不好,甚至會影響更多的人。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所謂的縣城婆羅門了。
縣城婆羅門的說法,其實是後世網路上被人提出來的,但其實千百年來,一直存在於我們國內。
簡單來說,在縣域社會的權力褶皺裡,存在著一個特殊群體。
他們非官非商,卻能調動遠超其身份的資源。
看似散居市井,實則構成嚴密的利益網路。
這套被稱為縣城婆羅門的生存哲學,本質是熟人社會中權力資本化的精緻運作。
要知道,社會網路的構建遵循差序格局加關鍵節點原則,這些必然的。
而這些人,他們的通訊錄裡,必有縣醫院副院長的私人號碼、教育局某科室主任的**、住建局工程科科員的飯局交情。
這些關係不靠金錢維繫,而依賴人情貨幣迴圈。
比如說,為交警隊長的侄子安排事業單位面試,用孩子學校的名額交換拆遷辦的內部訊息,在婚喪嫁娶的禮金往來中完成權力儲蓄。
縣中學副校長的妻子開文具店,全縣中小學的辦公用品採購單總會恰好流向這裡,這並非強制,而是各單位負責人心照不宣的還人情。
這聽起來似乎很遙遠,但事實上,沈飛在紀委工作多年,很清楚這些潛規則的內幕。
根據沈飛的瞭解,他們極少直接經營需要工商登記的實體,更擅長把控產業鏈的灰色環節。某縣政協委員的丈夫,名下無任何企業,卻長期壟斷當地砂石運輸。
他是透過交通局朋友獲取工程招標資訊,讓遠方親戚註冊空殼公司圍標,再將標的轉包給外地車隊賺取差價。
這類操作的精妙之處在於去身份化,用多層代理隔離風險,即便查處也只能抓到替罪羊。
縣城中心地段的商鋪轉租權、學區房的過戶加急通道、甚至殯葬行業的骨灰盒採購,都可能被他們以資訊差的形式蠶食利潤。
再比如,縣婦幼保健院的護士長,能讓不符合條件的產婦住進**病房,這並非違反規定,而是靈活運用特殊情況備案制度。
市場監管局的普通科員,可讓一家火鍋店在衛生檢查中順利透過,理由是整改期間營業屬於試運營。
這些操作都在制度框架內完成,卻透過對條文的彈性解讀實現利益輸送。
他們深諳縣城治理的模糊地帶,在按規定辦和特事特辦之間遊刃有餘,形成比明文規定更有力的潛規則。
當然。
在沈飛看來,這些人最厲害的地方在於,他們從來不會直接安排子女進入權力核心,而是設計漸進路徑。
先在鄉鎮衛生院當護士,三年後調縣醫院。
從縣城中學的圖書管理員做起,再透過借調進入教育局。
這種曲線上升既規避輿論風險,又讓下一代在基層熟悉權力運作的暗碼。
更關鍵的是傳承關係網路,每逢春節,科級幹部的孩子會跟著父母逐一拜訪世伯阿姨,在看似閒聊中記住誰掌握土地審批、誰分管專案驗收,這些人名構成他們成年後的隱形資源地圖。
縣城婆羅門的生存智慧,本質是對熟人社會資源的極致開發。
他們不破壞規則,卻能在規則縫隙中開闢通道。
不直接掠奪,卻能透過資訊差和關係網收割利益。
這種生存方式的持續性,依賴於縣域治理的封閉性與人際關係的黏稠度,也折射出基層社會轉型期權力監督的深層困境。
正是有了這種情況存在,才會有馮濤遇到的那種情況。
沈飛這次讓劉佳偉下去調查,其實也想看看,這富華縣到底會給自己什麼樣的驚喜。
………………
轉眼間,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
出人意料,劉佳偉的調查竟然還沒有結果。
這讓沈飛就有點意外了。
原本以為兩三天就能夠解決的事情,結果居然拖了一個星期還沒有訊息,他這個常務副書記都有點坐不住了。
考慮再三,沈飛主動給劉佳偉打了個電話。
“常務。”
劉佳偉接起電話的時候,語氣帶著一絲疲倦。
“怎麼回事?”
沈飛眉頭皺了皺,直接問道:“富華縣的情況,還沒調查清楚?”
“這個,有點麻煩。”
劉佳偉苦笑著對沈飛說道:“我們查了好幾天,一直沒什麼線索,王建國否認了自己讓人調查馮濤個人資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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