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沈飛終於接過一疊檢查單據,瞳孔卻猛地收縮。
血常規、CT、心電圖,七七八八的專案列了滿頁,最下方的總金額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大夫,普通感冒用得著做這麼多檢查?”
沈飛在診室裡攔住一位白大褂,語氣帶著疑惑。
年輕醫生頭也不抬,潦草寫著病歷:“上面要求的,現在流感變異快,不查仔細出了事我們擔不起責任。”
“可這些費用也太多了吧?”
沈飛追問了一句。
“嫌貴去中醫院,我們這是三甲標準。”
醫生不耐煩地擺擺手,指向門口道:“下一個。”
沈飛攥著單據找到醫務科,聲音不自覺提高:“做個感冒檢查要五百塊,這費用是不是有點不合理啊?”
戴金絲眼鏡的科長頭也不抬,鋼筆在檔案上沙沙作響:“都是常規檢查,嫌貴別來看。現在流感嚴重,不查仔細出了事誰負責?”
說著話,他推了推眼鏡,露出腕間明晃晃的勞力士。
沈飛盯著對方翹起的二郎腿,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常規檢查包括心臟彩超麼,你們這是過度醫療。”
“年輕人,說話注意點。”
科長終於抬起頭,眼神陰鷙,看著沈飛道:“診斷書都有醫生簽字,不服你去告啊。”
身後傳來專案組成員壓抑的咳嗽聲,沈飛強壓下怒火,將單據整齊疊好收進口袋:“這筆賬,我記住了。”
轉身的時候,他瞥見走廊公告欄裡貼著的醫療收費標準,紙張邊緣已捲起毛邊,顯然許久未曾更新。
回到住處,沈飛召集專案組開會。
白熾燈在頭頂嗡嗡作響,生病的組員裹著毯子坐在角落,臉色仍有些蒼白。
“同志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沈飛將檢查單據拍在桌上,玻璃茶杯裡的茶葉隨著動作劇烈晃動,冷冷的說道:“這幾天好好養病,咱們來日方長。醫院的事我會跟進,但現在養病是頭等大事。”
說著話,他目光掃過眾人,在張立誠凝重的臉上多停留了兩秒。
“沈書記,這醫院太黑了。”
一名組員忍不住抱怨道:“簡直是搶錢。”
沈飛抬手示意對方安靜,緩緩說道:“我知道大家委屈,但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咱們的首要任務是把身體養好,等恢復了再慢慢算賬。”
窗外的雨漸漸停歇,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地面。
沈飛坐在桌前,反覆翻看那些檢查單據,醫保報銷專案欄裡刺眼的自費二字彷彿在嘲笑他。他想起醫務科長傲慢的神情,想起醫生敷衍的態度,心中湧起一股無名之火。
但他知道,此刻不是衝動的時候,他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將這些亂象一併清算。
五天後,陽光終於穿透雲層。
專案組會議室內,沈飛將財務報表鋪在長桌中央,紅色批註密密麻麻:“環衛局近三年裝置採購支出超預算百分之四十,但垃圾處理效率反而下降。”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車輛維修一欄,淡淡地說道:“從明天起,重點查這部分賬目,尤其是那批垃圾壓縮車。”
“沈書記,那醫院的事……”
張立誠欲言又止。
沈飛起身拉開窗簾,陽光傾瀉而入照亮他堅毅的側臉:“醫療**的賬,我們遲早要算。但現在,先拔掉環衛局這顆釘子。他們之間盤根錯節,揪出一個線頭,說不定就能扯出整個利益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