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細雨,如利刃般敲打著看守所的鐵窗,帶起細碎的鏽屑簌簌而落。
審訊室裡,沈飛握著保溫杯,杯口蒸騰的熱氣在他鏡片上凝成白霧。
他的目光沉靜,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鐵門開啟的吱呀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徐鳳年被帶了進來,身上的銀鏈手銬隨著步伐撞出清脆聲響,與窗外漸密的雨聲交織,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韻律。
徐鳳年大馬金刀地坐下,臉上掛著看似隨意的笑容:“沈書記,喝這麼多濃茶小心傷胃。上次說的夠清楚了,還揪著我不放?”
可他刻意放鬆的姿態裡,藏不住時不時掃向角落監控攝像頭的警惕目光。
“徐鳳年。”
沈飛不緊不慢地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冰一般銳利:“徐局長記性不好是麼?六年前環衛局那場招標會,三千萬的垃圾清運合同,中標單位是個剛註冊三個月的皮包公司。”
他猛地將一沓資料重重拍在桌上,紙張碰撞聲驚得徐鳳年眼皮一跳:“那天你喝了多少茅臺?”
空氣瞬間凝固,徐鳳年喉結滾動,伸手去夠桌上的煙,打火機火苗顫抖了三次才點燃香菸。他吐出菸圈,試圖藉此遮掩慌亂,看著沈飛說道:“沈書記這是聽了什麼風言風語,當年的招標都是按規矩走的流程。”
“流程?”
沈飛突然起身,西裝下襬掃過桌面發出輕響。
他俯身逼近徐鳳年,呼吸裡的茶香混著威壓撲面而來,冷冷的說道:“那我問你,中標公司法人張建軍,為什麼每個月都往你母親的賬戶打十萬塊?”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徐鳳年心頭。
他夾著煙的手指猛地抽搐,菸灰簌簌落在鋥亮的皮鞋上。
他剛要開口辯解,卻被沈飛抬手打斷:“別急著編,我讓人查過你母親的病歷,她去年做心臟搭橋手術,用的可是進口支架。”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徐鳳年徹底癱在椅背上,菸頭在金屬桌面碾出焦痕,臉上露出破罐子破摔的癲狂笑容:“沈飛你夠狠。沒錯,張建軍是我表弟,那筆錢是他孝敬的。還有城建局的……”
他很清楚,既然沈飛把這些事情都查清楚了,那自己不交代沒有任何意義。
在官場混跡多年,徐鳳年知道,紀委的調查其實也是有潛規則的。
跟案件相關的他們才會**,不相關的事情,紀委懶得理會。
所以。
現在的情況是,自己要麼不承認貪汙**,要麼就等著紀委深挖下去。
這種情況下,徐鳳年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
………………
一個星期之後。
夕陽的餘暉灑在專案組辦公室,將案頭堆積如山的卷宗染成血色,兩千多萬的受賄明細單在最上方微微卷曲。
沈飛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停車場裡,農業局長張一強被帶走時佝僂的背影,與徐鳳年被押上警車時的狼狽身影重疊。
他摩挲著茶杯邊緣,耳邊彷彿又響起李向陽的叮囑:“沈飛同志,越是接近真相,越要小心暗處的獠牙。”
轉眼間,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
在青山縣那邊進行調查的第三督查室副主任張立誠,給沈飛送來了一份新的證據。
“書記,我們查到了徐鳳年和徐晉亨之間來往的證據。”
張立誠對沈飛彙報道:“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們兩個人的親屬合開了一家公司,每個月都有一大筆分成。還有,徐鳳年的小舅子交待,曾經奉命給徐晉亨送過錢,去的是一家賭場……”
“知道了。”
沈飛微微點頭,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這個答案並不讓他意外,之前就已經懷疑徐晉亨和徐鳳年的關係,現在只不過是找到了證據而已。
“那咱們下一步……”
張立誠小心翼翼的看向沈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