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點噼啪砸在防彈玻璃上,扭曲了窗外飛掠而過的城市霓虹,像一幅被水浸透的抽象畫。
林昭蜷縮在改裝越野車寬大後座的一角,溼透的衣服緊貼著面板,帶走僅存的熱量,讓他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每一次顛簸,胸口玉佩碎裂處的尖銳邊緣都狠狠硌著他,那曾經溫潤、如今只剩下空洞和刺痛的位置,時刻提醒著他變電站祭壇那場驚心動魄的爆炸和背叛。
坐在副駕的趙館長——不,現在該叫他趙啟明,或者別的什麼——側過臉,鏡片後的目光在儀表盤幽微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沉,帶著一種林昭從未見過的審視。“冷?”他的聲音很平穩,聽不出情緒。
林昭沒有回答,只是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帆布包擱在腿上,裡面裝著那個指標偶爾會神經質般跳動的明代地脈羅盤,以及一本烙印在腦海裡的《天罡北斗劍》劍訣。
他的目光掃過車內:厚重的裝甲感、完全隔絕外界的靜謐、中控臺上幾個他看不懂的加密通訊裝置指示燈規律地閃爍。
這不是一個博物館館長該有的座駕。
“我們這是去哪?”林昭的聲音有些乾澀。
“去一個能暫時保證你安全的地方,”趙啟明沒有回頭,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像在計算什麼,“也是能讓你瞭解真相的地方。江城龍珠已毀,安德魯和他背後的‘掘金者’絕不會罷休。金陵那顆,是最後的屏障,也是他們最終的目標。”
“螭吻?”林昭捕捉到一個陌生的詞。
趙啟明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看來你比我想象的知道得多一點。”他透過後視鏡看了林昭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沒錯,‘螭吻’。一個存在了很久,致力於守護華夏大地龍脈節點,阻止那些試圖用龍珠力量為非作歹之人的組織。我們……就是螭吻。”
林昭心頭猛地一沉。
守護?那變電站裡引導他找到龍珠,又差點讓他葬身爆炸的算哪門子守護?
他盯著趙啟明看似平靜的後腦勺,一股寒意比溼透的衣服更甚地爬上脊椎。
他悄悄在意識裡呼喚:“系統,掃描他!”
“叮——”系統的回應細微而迅捷,彷彿也感知到了環境的壓抑,“深度掃描啟動。目標:趙啟明。生命體徵平穩,能量反應異常……檢測到其脊椎中樞區域有高強度、高穩定性的非生物能量場束縛,結構精密,疑似……植入式神經控制器。能量特徵與已知龍脈靈力、西方異能均不完全匹配。警告:該控制器具備強大壓制與監控功能,宿主與其接觸時需保持最高階別警惕。另,檢測到目標體記憶體在微弱道韻共鳴殘留,與宿主同源。”
神經控制器?道韻共鳴?
林昭的呼吸幾乎停滯。
眼前的趙啟明,這個引他入局、此刻又自稱守護者的人,本身竟然也只是一枚被更高存在操控的棋子?
螭吻內部,遠比表面更復雜詭譎。
那絲同源的道韻殘留,更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驚疑的漣漪——師父?還是……其他?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思緒,臉上維持著劫後餘生的疲憊與驚魂未定:“守護?那你們和安德魯的‘掘金者’……”
“掘金者?”趙啟明嗤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一群被資本和貪婪豢養的鬣狗罷了。他們背後的金主,是幾個傳承古老、信奉力量至上的西方秘密結社,以及某些跨國財閥。他們的目的簡單粗暴——奪取九顆龍珠,利用其蘊含的龐大原始地脈靈力,嘗試突破生命界限,甚至……操控世界格局。純粹的掠奪者。”他頓了頓,語氣帶上了一絲沉重的肅殺,“而我們螭吻,是盾,是最後的防線。阻止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不惜一切代價……林昭咀嚼著這幾個字,心頭的疑慮和寒意並未因這番“正義宣言”而散去。
那枚冰冷的神經控制器,像一根毒刺,扎進了趙啟明話語的每一個音節裡。
雨勢漸小,越野車駛離繁華市區,鑽入金陵城郊一片茂密的山林。
道路崎嶇隱蔽,最終停在一座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敗的廢棄氣象觀測站前。
鏽跡斑斑的鐵門無聲滑開,露出向下延伸的幽深通道。
車輛駛入,通道內壁光滑的合金材質取代了山石,柔和的冷白光帶照亮前路。
經過幾道厚重的合金閘門和嚴密的生物、能量掃描,一個龐大、充滿未來科技感的地下基地豁然出現在林昭眼前。
巨大的穹頂下,是無數忙碌的身影。
穿著統一灰色制服的人員在閃爍著複雜三維地形圖和能量流譜的全息控制檯前操作;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圍在透明隔離的實驗室裡,分析著各種奇異的礦石、古物碎片;穿著黑色戰術服、裝備精良的小隊沉默地穿行而過,肅殺之氣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