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羅彬的問題,張白膠沒有排斥。
他眉眼低垂,扭頭瞥了一眼藥鋪外,似是眺望著某個方向,說:“李淵說過,鎮長會干涉人殺人,對吧?”
“對。”羅彬點頭。
張白膠搖搖頭,又說:“那只是明面上的干涉,事情有確鑿的證據,否則他干涉不了,他只是掌握了櫃山鎮的資源,並且讓一些人聽話做事,櫃山鎮還有更多的人不服從他的管轄,當然,這個不服從也是背地裡,並非明面,明面,大家都是好端端的,背地裡,都是我行我素,只要不被抓到現行。”
“邪祟如果將人帶走,就會將人同化,鎮上的危險就更多,因此,鎮長這一派的人,是不希望有人變成邪祟的,會讓鎮民的生活空間更狹小,畢竟,現在的邪祟數量,並不足矣讓他們去觀察每個鎮民。”
“你的意思是,櫃山鎮的邪祟不多?那大概有多少?”羅彬心頭猛跳。
“不知道,不過鎮長做過統計,每二十個人中,會有機率遇到邪祟,或許是一群,或許是一個。”張白膠回答。
這一下,羅彬心跳的便更快了。
只不過,疑慮又上來了。
櫃山鎮的邪祟,不殺人,直接將人同化。
那為什麼,數量還那麼少?
是因為,鎮民自己在殺人?
羅彬正在思索,張白膠繼續道:“鎮民相互蠶食,消化掉一些人,能夠有效抑制邪祟的增長,這大概也是鎮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原因,當然,這是我的揣測,僅供參考。”
“櫃山鎮很多人都不正常,很多人都有病,我聽你說了櫃山村的邪祟,和這裡的對比來看,櫃山村邪祟要可怕得多,這裡的邪祟,只需要你不露出恐懼即可,可這裡的人,你不知道誰暗地裡就是個瘋子。”
稍稍一頓,張白膠更言之鑿鑿,說:“既然,你們是想辦法要離開櫃山才走到這裡,我可以將自己的已知資訊都告訴你們,櫃山鎮沒有值得你們探索的東西,這裡和你口中的櫃山村一樣,就是個牢籠,得走出去,走出杉林,回到櫃山村會更安全,或者,真正的找出出路,離開這裡!”
“儘量不要和人產生交集,這就是保重自身的最好辦法。”
最後一句話,張白膠更言之鑿鑿。
羅彬沉默。
“你們先走吧,不是我逐客,你們來之前,李淵和俞浩過來了一次,他們帶著個人要去安頓,那人也受傷了,等會兒會帶過來留在這裡,讓我治傷。”
“儘量也不和李淵他們打照面,對你來說會更好。”
張白膠頓了頓,再道:“你回去後,可以仔細考慮自己缺少什麼資訊,明天早上,我們可以再次溝通。”
“謝謝。”羅彬這道謝,是發自肺腑。
自己不過是說了關於張韻靈的訊息,也沒有更多實質性的東西,不能讓張白膠去櫃山村。
張白膠這樣子,是要全力幫他了!
“謝謝張爺爺。”顧伊人輕聲道謝。
羅彬沒有扭捏,帶著顧伊人匆匆離開。
兩人走了得有幾分鐘。
張白膠這才回到藥鋪裡側一個屋中,三腳木架上擺著水盆,他洗了把臉,洗掉所有淚痕。
再出來,鋪子裡有個人,正在四下掃視著鋪中一切。
“來了。”張白膠面色變得古井無波。
先前,這人就和李淵,俞浩來過。
他們兩人有事兒,交代過讓張白膠等會兒給人看傷,就先帶人去住處。
此刻,這人獨自回來,李淵和俞浩就去辦自己的事兒了。
尤江的目光從藥櫃上挪開,到了張白膠的臉上,他臉皮抽搐,眼神卻直直的看著張白膠。
“來坐下吧,讓我看看你的手,你說是被野獸咬斷的?你記得是什麼野獸麼?”張白膠示意尤江去先前羅彬坐過的地方坐下。
尤江還是看著張白膠,直至兩人視線對視,他才走到椅子旁坐下。
擼開了袖子,露出斷茬的左臂手拐。
關節下方,就只有大概兩厘米的左小臂,傷口結痂過,傷疤還沒有完全脫落,又有很多細小傷疤。
“你在杉林中徘徊有一段日子了?”張白膠忽然問。
“有幾天吧,我受傷了之後,躲在一個山神廟裡。”尤江信口胡謅。
“是什麼野獸,你還沒告訴我。”張白膠蹲身,一手握住尤江左臂,仔細地看著傷口。
“一種會直立行走的羊,很古怪,我本來以為那是人的。”尤江還是在胡謅。
張白膠觀察著他的傷口,他就觀察著張白膠的臉,餘光還在不停地掃視著藥鋪裡的環境。
“老爺子,你一個人進櫃山鎮的嗎?”尤江忽然問。
輕微的撕扯聲中,尤江左小臂斷茬處的一整塊傷疤皮肉,被掀開,揭了下來!
他悶哼一聲,渾身都繃緊了。
“你的傷口嚴重感染了,再不處理,這條胳膊都保不住。”張白膠還是古井無波,他抬頭,再度和尤江對視,說:“我一個人,幾個人,有問題麼?”
“沒,沒問題……”疼痛,讓尤江不停地吸涼氣兒。
他眼皮更跳,臉皮一陣陣微搐,解釋:“我只是覺得,這地方這麼危險,您一老爺子,還要給全鎮人看病?還以為你這裡有好幾個大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