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窗戶是對著院子的,堂屋門一樣對著院子。
遠離了那張偷窺的臉,遠離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羅彬依舊心神不寧。
自己不一樣,和顧伊人一樣,屬於特殊的,能影響山的人。
深夜中,還有一種恐怖的存在,羅酆看不見,那就代表著村民一樣看不見。
如果自己表現出能看見,那就說明了和村民不一樣!
正常人看不見的存在是什麼?
不是羅彬太謹小慎微,是不得不這樣謹慎。
稍不注意,就會死!
正常人看不見的存在,羅彬已經遇到過了。
竹林旁的院子上寫著血字。
獵取者曾進入了那個院子,油燈都沒有擋住他。
他就在章立的門上寫字,章立看不見字,更看不見他!
顧伊人不在村子裡了,獵取者失去了目標,自然遊蕩。
羅彬自認為自己沒有暴露,可依舊吸引來了獵取者,是因為什麼?
說到了顧伊人的名字嗎?
那如果再說下去,說出自己知道了顧伊人所說的一些事情,會否讓獵取者判斷,自己和羅酆也會成為影響山的人?
自己沒有暴露,反而因為其他的問題而連帶?
這思緒間,羅酆卻上前關上了堂屋的門。
“那天,邪祟從窗戶中鑽進來,躲在廚房裡……”羅酆在低語。
這些資訊他先前就說過了,羅彬清楚,是老鼠響動引誘顧婭進廚房。
羅酆是擔憂同樣的事情發生,有邪祟進門?
還有,他內心充斥著對顧婭的擔憂,以及思念?
這時,吱呀一聲輕響入耳。
羅酆話音戛然而止,臉幾乎貼在堂屋門上。
“小杉,你先前沒關好門嗎?居然被風吹開了?”
羅酆語調更透著悚然。
羅彬快步走到一處窗戶前,透過木條窗縫往外看。
那哪兒是什麼風吹開了院門,是一個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那人身材高大,至少兩米開外,都快碰到院簷。
寬闊的肩頭探進門內,給人的感覺,他在鑽洞,一個很窄小的洞。
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身上泛著一層薄薄的熒光。
那熒光中,又泛著淡淡的金色,是他身上的蟒袍中有金線。
光源依舊,油燈還是亮著。
果然,這就是獵取者!
果然,油燈擋不住他!
羅酆依舊瞧不見獵取者,面色緊繃著,低聲說:“下一次回了家,就要立即掛上門栓,油燈亮著,邪祟雖然不會直接推門,但一旦風將門吹開,邪祟一樣會進來。還好我們有所反應,進了堂屋,如果這會兒是在睡覺,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我知道了爸……對不起……”羅彬低啞回答。
獵取者走到了院子中央,未曾停下,又朝著堂屋走來。
羅彬的後背,被冷汗浸溼,他怕獵取者推開門。
那就完了。
還好,獵取者走到了堂屋門口,停下。
他稍稍彎腰,躬身,湊著窗戶的縫隙,往裡偷瞄。
獵取者,是盯著自己!
那鐵青僵硬死板還帶著一縷慘白的臉上,還有一道血線往下延展,勾勒成了一張歪歪扭扭的符,貫穿全臉,沒入了脖子裡。
羅酆的舉動依舊是透過門縫盯著院門,又稍稍扭頭去看房樑上懸下來的油燈。
羅酆是怕邪祟進門,是怕油燈熄滅。
羅彬要演不下去了。
面對面,眼對眼,怎麼演看不見?
心裡一激靈,動念間,羅彬開始回溯。
他回溯的是院內,空空蕩蕩的院內,眼前所視,就暫時沒有了那獵取者。
他的視線,一樣注意著院門。
這樣一來,視線有了對焦,就不會看出來問題了。
“太古怪,太不對勁了……邪祟,居然沒有進來……”
羅酆說著,他退回到了桌旁,倒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地往裡灌。
藉此機會,羅彬一樣回到桌旁,學著羅酆的動作,一樣倒了一碗水。
余光中,獵取者依舊湊在窗戶那裡看著,一動不動。
羅彬沒有再去注視,低聲說:“或許是知道咱們一家人警惕,不會胡亂開門開窗,邪祟去別人那裡蠱惑了,根本沒有發現我們家門開了呢?”
“總歸就待在堂屋吧,沒有邪祟,也不敢去關門,或許邪祟就藏在院子外邊兒,等我們去。”羅酆全神戒備。
“嗯嗯。”羅彬點頭。
“顧伊人除了說你媽被關在了某個地室裡,還給過什麼提示嗎?”羅酆再度開口。
“沒有了,她情緒很不好,一直說她要死了,會被斬死,我問不出來更多的東西。”羅彬回答。
這話,羅彬沒有透露出來更多的資訊。
顧伊人要被獵取者殺,是她一直掛在嘴邊的事兒。
至少,這和影響山,絕對無關!
“那看來,她的確要死了,她能知道我們家沒關窗,能知道你媽被關了起來,她就能知道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