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的馬蹄聲踏雪追來,聲音又被鬆軟的雪層吸收,變得非常微弱。然而,在這寂靜無人的官道上,這種奔馬的聲音,卻又如此醒目。一名穿著扎甲的中年士人聽到聲音,猛然一驚,轉頭望去。
“嗯?這時候?騎士?”
“不對!上馬,快上馬!…”
一聲令下,十四騎頃刻上馬,毫不停頓。兩個程氏嫡子稍慢了些,但也同樣馬術嫻熟。看到前面的眾騎就要逃走,張承負深吸口氣,大聲向前喊道。
“前面可是程君,程仲德?!我等是汝南來的遊俠,受人所託,特來護送程君!…”
聽到這一句喊聲,前方的中年士人回過頭來,仔細打量了幾眼。然後,他毫不猶豫,使勁揮起馬鞭,跑的更快了!
“駕!駕駕!…”
“程君!且等一等!我等是汝南袁氏派來,前來相助護送的!…”
“駕!駕駕!…”
在中年士人的帶領下,前面的十二騎連片刻猶豫都沒有,只是悶頭往東邊逃。張承負在馬背上又喊了兩句,對方半點不應,就像沒聽到一樣。他於是知曉,對方和審配截然不同,就不再開口,只是悶頭狠追。
“噠噠噠!”
“踏踏踏!”
在落雪的官道上,在除夕的吉日裡,兩支騎兵一前一後,都玩命的往東邊逃。而後方追擊的隊伍,明顯準備更充足,馬力更為充沛。
這樣又追了半個時辰,雙方的距離終於從兩裡,縮到了兩百步不到,然後又變成了百步之內,七十步之內!
“嗖!”
張承負從馬背上取下獵弓,努力在馬上開弓,斜斜射出一箭!可惜,他雖然射術不錯,但沒學過騎射,這一箭歪歪斜斜,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
前面的中年文士聽到射箭聲,臉色驟然一變!他從馬上的側囊裡,取出一把騎弩,使勁裝上弩矢,然後回頭也是一箭!“咻!”
弩聲響起,張承負心中一驚,趕緊低下了頭。結果,對面的弩箭也同樣歪斜,隔著老遠飛了出去。
像這種馬背上騎射的功夫,最是看時間與天賦,是沒法速成的。要麼像胡人那樣從小開始,習練十幾年;要麼像某些豪傑那般天賦過人,練上四五年…否則,在雙方馬速都這麼快的情況下,那是根本射不準的!
“噠噠噠!”
被身後的騎兵,追到六十步內,為首的中年文士終於忍不住了。他一邊裝填弩箭,一邊回頭喊道。
“你等究竟是何人?為何追我等?”
“我等是汝南袁氏派來,前來相助,護送程君的!”
“你認錯了!這是東平張氏的隊伍,不是什麼程氏!我也不認得什麼程君!”
“啊!竟然是東平張氏?那請張君停下馬來,且容我上前拜見!我等拜見之後,就會離開!”
“…呸!”
中年文士呸了一聲,沒了聲音,繼續悶頭策馬。直到雙方逼近到四十步內,他才猛然又一個轉身,對領頭的少年,又是一箭射去!“咻!”
張承負早有準備,一直死死盯著這中年文士。這一箭驟然襲來,他立刻往馬背上一伏,讓弩矢射了個空。而後,他神情一變,厲聲大喝。
“程仲德!朝廷已經下旨,捉你入洛陽!你等兼併土地、逼死小戶、收納亡命,罪證確鑿!還不停下認罪,伏法投降,求朝廷寬大處置?!”
“該死!果然是段氏的走狗!這胡亂咬人的瘋狗段氏!!…”
聽到這一句話,中年文士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狠狠的回頭望了一眼!接著,他咬著牙,對周圍的親信喝道。
“馬力快盡,不能這樣下去了!”
“延兒、武兒,你們分頭逃,不要停!”
“其他人,取出兵刃!隨我一起,把這群段氏的追兵殺盡!”
說著,中年文士調轉馬頭,丟了手中的騎弩,拔出一柄八面漢劍。緊接著,剩下的十一騎,也同樣拔出了環首刀來,開始轉向。
而那馬背上的兩個程氏嫡子,都紅著眼睛,回頭看去。尤其是那馬上少年,對著那中年文士,忍不住喊了一聲。
“阿父!”
“快走!”
這一聲“阿父”,中年文士渾身一顫,坐實了程立的身份。張承負頓時瞭然,心中大定。他收起弓箭,取出馬背上的長鐵杖,喝道。
“取杖!準備衝鋒!”
一聲令下,太平道眾騎也齊齊取下長杖。這長杖夾握在腰間,就像夾著長槍,等著迎面衝鋒的一擊!“踏踏踏!”
馬蹄飛快,程氏的十二騎終於調轉了馬頭。隔著二三十步,他們舉起刀劍,奮起最後的馬力,向太平道眾騎衝來。
“殺了他們!”
“殺!!”
太平道眾騎也發出一聲喊,舉杖向前。他們以更快的馬速,更長的兵刃,兇猛的衝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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