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有些不大對勁!”“嗯?李鷹,怎麼了?”
兩人剛偵查了一會,快到了土坡的位置,族侄李鷹就突然勒馬停步。他面色凝重,左右環顧,看著叔父家主疲憊的臉,沉聲道。
“家主!不對勁,這邊太安靜了!連蟲子和鳥的叫聲都沒有!剛才那些鳥盤旋了那麼久,一隻都沒落下來,就往南邊去了…”
“?!安靜?飛鳥盤旋南去?…等等!鳥一直沒落?!”
這一刻,李乾渾身一震,昏沉的大腦中瞬間警鈴大作!他猛然一勒韁繩,正要說些什麼。前面五十步外的土坡上,卻驟然冒出一個身形中等、舉著大弓的少年!那少年面無表情,搭上一根破甲的精鐵箭,看似緩慢、實則飛快的拉開了戰弓。然後,他氣定神閒,瞄準著急轉馬身的李乾,毫不猶豫,就是兇狠的一箭射來!“中!!”
“嗖!!”
這伏擊的一箭如電而至,發出死亡的呼嘯!僅僅是兩個呼吸,它就射到眼前,精準射中李乾的胸口,直接破甲射入!
“啊!”
馬背上的李乾如遭重擊,上身驟然一仰。這一箭的力道如此之大,射的又是如此猝不及防!他再也坐立不穩,發出一聲慘叫,重重仰頭跌落,就此生死不知!“家主!!”
族侄李鷹惶恐大喊,正要下馬救人,卻見那少年又飛快搭上一箭。而後,數十名埋伏的弓手,都從草坡後冒了出來,拉弓瞄準了他,齊齊射出箭來!“嗖嗖嗖!!”
“啊!呃!嗬嗬!…”
這十幾箭激射而至,直接把李鷹連人帶馬,都射成了篩子,慘叫就戛然而止!
“律!嘶!!”
那馬吃痛之下,一時未死。它猛地踩了伏地的李乾一腳,甩下了李鷹熱乎湧流的屍體,就往河邊奔逃。
“家主!賊人!救家主!!”
驚人的變故驟然出現,河邊的五六十個李氏族兵,只是望了一下,瞬間就都紅了眼睛。李氏親族的血脈聯絡,榮辱與共的家族命運,讓他們沒法選擇丟下家主逃亡。他們再也顧不上岸邊的馬車,提著刀盾,就往兩百多步外的草坡殺來!“嗯?那個騎馬的中年斥候,竟然是李氏的家主?”
張承負提著重弓,站在草坡上,意外的看了眼那墜馬落地的中年大漢。那大漢中了他一記重箭,栽下了馬,又被馬踩了一下,居然還沒死。他努力在草叢裡爬著,想要站起來,卻似乎摔斷了腿,根本移動不了。
“好一個李氏家主,好一個李乾!”
張承負心中暗贊。這硬扎的漢子行事密不透風,哪怕有馬隊和水賊牽扯,也依然沒忽視對南岸的哨探。原本的伏擊就此變成了陣戰,而最大的收穫,就是這條親自偵查的“大魚”,來作為李氏族兵的誘餌了!“準備廝殺!”
一聲令下,太平道31門徒弓手向前二十多步,在草坡上站成一列,似乎在等待什麼。而僅僅七八個呼吸後,42個泰山眾就披甲提刀舉矛,從草坡後冒了出來,越過弓手們向前列陣。
“列陣!”
于禁一聲大喝,泰山眾人就飛快的列成兩排,就離著未死的李乾不遠。他們前排木盾鐵甲,後排長矛斜舉。而五六十個李氏族兵,已經憤怒焦急的喊著,快要殺到了近前。
“走!別過來!這是…段氏的…陰謀!北邊,騎兵…整兒!”
李氏家主李乾胸口流著血,在草地上掙扎,翻過了身。他看著後面成隊的行伍軍列,疼痛的心中滿是絕望。幾乎只是短短的片刻,他就猜出了最有可能的真相,沙啞含血的喊道。
“段氏…伏兵…水賊…馬隊!…走!都走!逃…”
含糊的低喊聲飄在風中,飄向北邊的泗水,再也沒法被人聽到!幾乎在同一時刻,兩邊的大野澤眾看到了南邊的伏擊,同時發出一陣興奮的吶喊,飛快的划船殺來!“殺!殺!殺掉那些李氏的弓手!奪下他們的馬車!”
“啊!敵襲!敵襲!水賊!”
“滴嗚!滴嗚!馬隊!馬隊過來了!”
李氏的族兵分成了兩半,水賊半渡而擊。後方的馬隊也驟然加速,兇狠的衝殺而來!高道奴騎馬衝在最前,在馬上迅捷的刺出長矛,就把那阻攔的敵騎首領李豹,一矛挑刺下馬。為了這場廝殺,他可是借了把上好的馬上鐵矛。而管亥揮砸著鐵頭長棍,兇狠一砸,就把一人的腦袋開了花!
“咔嚓!譁!砰!”
太平道二十七騎衝鋒而來,拼死阻擋示警的李豹四人,就像擋著潮水的泥塊,僅僅一個照面,就盡數死傷殆盡。而當沉悶的馬蹄聲從北邊踏來,混亂的北岸灘頭,也就此陷入了絕處!
“阿父遇襲了?阿父!阿父!快,讓我過河,過河!”
“不!少主!那些水賊殺過來了,我們沒有船…啊!後面的馬隊也殺過來了!”
“?!馬隊?!段氏的馬隊?難道?怎麼可能?不!不會!不可能!!”
李整惶恐轉身,卻看到近三十騎的馬隊,已經吞沒了李氏的偵騎,殺氣騰騰的往河邊衝來。而他再左右環顧,身邊南岸雖然有四五十人,卻大多都是弓手。這些弓手大多散在兩邊,正在和划船前來的水賊糾纏混戰,根本沒法抵擋騎兵!“嗖嗖嗖!”
“啊!呃!…”
風中的喊殺聲傳來,李整又焦急地看向南岸。只見草坡上的弓手們不斷射出利箭,射倒李氏紅眼衝殺的族兵。而那如同官軍一樣的刀盾矛手,已經列好陣型,即將與族兵們撞在一起!“噠噠噠!踏踏踏!踏!!”
急促的馬蹄聲飛奔而來,一兩裡的距離,不過轉瞬即至。那些騎兵兇狠的面龐,已然能清晰看到!而在這開闊的河灘上,李氏的弓手步卒們,根本避無可避,只能在前後的夾擊中垂死掙扎!“該死!該死!逼著我們前去求饒,又陰謀算計,設下這等兇狠歹毒的埋伏!甚至和水賊猛勾結,還調動了官軍!”
“段閹狗輩,陰毒至此!設伏害賢,天必誅之!”
在這最後的時刻,李氏少主李整雙眼赤紅,流下悲憤的淚水。他仰頭大罵,喊出最後一句,就騎著馬,帶著僅有的十多名刀盾手,往衝鋒來的太平道騎兵衝去!“殺!殺!啊!啊…”
“哈哈!”
高道奴長矛一刺,刺中側腹。管亥鐵棍一砸,正中腦門。兩人在馬上左右配合,夾著李整對沖而過!
“咔…砰!”
而等他們衝鋒過後,那匹孤零零的馬上,已經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具濺血的年輕屍體,被戰馬踏入泥中,染出一片血紅。緊接著,更多的血花在灘頭綻開,十多名刀盾手只是擋了數息,就或死或傷或逃!“砰砰砰!”
“繼續衝!衝那些弓手!不許放任何人逃走!”
“哈哈!殺!死!!”
管亥放聲大笑,手中的鐵頭長棍沾著紅白,又一次揮擊而去,打倒一名奔逃的弓手。而他一口氣殺到河岸,抬頭望了一眼,才看到河對岸的戰場廝殺,也就要分出了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