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明示,王賀大喜過望。他巴巴的前來通告,不就是為了這份許諾嗎?二十年啊!他出身太低,不過是下層寒門中的庶支。他在法曹幹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上任法曹掾告老!結果到頭來,一個遷來的大族子弟,輕易就佔去了這吏職!佔去也就罷了,大族子弟一向升的快,不會在一個職位上多呆,只要再升遷,自然就會輪到他。可這審配背後的陰安審氏,算不上郡望的上等世家,否則也不會從郡吏起步,而是直接兩百石、六百石起步當官了。他又被上官們不喜,坐了幾年都沒動彈過…
王賀實在是熬不住了,這才尋了機會,咬牙狠心,來太平道這邊使些力氣!
“黃天在上!若是能得大賢良師,在刺史面前提上一句,那自然是十拿九穩!…”
“嗯!王君的大義,我一定會向師父稟明的!只是不知…君可有審配的畫像?”
“?!畫像?”
“對!畫像,越像越好。”
聽到這一句話,王賀臉上數變,一驚一疑,一懼又一喜。他喉嚨有些發乾,看著這微笑的少年,就像看到了洪水猛獸。數息後,他才為難道。
“這…審配他不是罪囚,府衙裡也沒他的畫像。”
“王君為郡府老吏,精於吏務,想必是會為官府畫人像的?…”
張承負微笑著,取來一張黃紙,一根細毛筆,塞到王賀的手中。
“請君且畫!若是難畫的地方,就寫幾行文字,儘可能描述即可!”
“.”
王賀遲疑著、猶豫著。這一筆落下,可就把自己也牽連上,再無退路可言,真的和太平道綁在一起了!然而,看到這少年不容拒絕的微笑,想到那份許諾…他默然片刻,狠狠咬了咬牙。
“好!王某這就畫出來!…”
雪花落了又停,潤化在泥濘的庭中,就像落在心頭的寒雨。待一刻雪盡,黃紙上已經多了一副墨繪的肖像,就像官府張貼在城門處的通緝。
“面如削石,眉濃入鬢。目光如炬,鼻樑挺直。唇薄而緊抿,神情肅然,不苟言笑…”
張承負平靜注視,直到王賀在這畫像的下面,留了“審配”兩字的筆跡。他這才接過這張黃紙,對王賀點頭笑道。
“王君的恩情,我牢記在心。君請回吧!今日之事,不要讓任何人知曉。只需靜待良訊!你我皆是太平同道…”
“是!是!告辭!告辭!~”
王賀作了一揖,匆匆告辭出門,就像逃走一般。而張承負闔上木門,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旁邊的高道奴則看著他,剩下的門徒們,也都看著他。他則沉默的走到庭中坐下,取出那張審配的畫像,又抽出趙冶送的精鐵短刀,壓在吹動的黃紙上。
“簌~簌~”
寒風吹動,院中松枝簌簌作響。雪花從樹枝上打著旋兒,飄到紙上,臉上,也飄到短刀上。張承負注視良久,才收起畫像,塞入懷中。他看著落雪的寒光刀刃,輕輕嘆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而聽到他開口,周圍的高道奴和門徒們,便都靠上前來,急切問道。
“承負,想好了嗎?該怎麼辦?”
“張符師,接下來怎麼做?”
“對!大賢良師說了,我們都聽你的!…”
聽見眾人的詢問,張承負默了默,看向一張張擔憂急切的臉,許多都是普通的農人樣貌。他眼神漸漸凌厲,再開口時,已然滿是霜雪的肅殺!
“這行人要出告大賢良師,必須攔住他們!他們要南下渡河,只有去黎陽津這條能騎馬的官道。決不能讓他們渡過黎陽津,南下進入兗州!否則,一旦過了河,道路眾多,就再也難尋了!”
“我們有五匹馬,出三個會騎馬的漢子,跟我和道奴一起走!其餘人都留在這裡,都不可表現出異樣…張甲!你來管著剩下的人。等老師談玄完畢,告知此事,請老師徑直去黎陽津渡口,與我等匯合!”
“諾!”
門徒張甲點頭應諾。而其他門徒中,已經選出了三個會騎馬的幽州漢子。張承負取下頭上的黃巾,背上獵弓,攜著短刀,沉聲喝道。
“都取下黃巾,戴上斗笠…騎上馬,現在就走,連夜沿著官道往南追!這行人雖然先行了大半日,但不會像我們這樣日夜兼程。只要兩日,就一定能趕上他們!等趕上他們…”
“好了!都帶上鐵頭長杖,藏好環首刀!我們走!”
“諾!…”
隨著張承負的決斷,太平道的門徒們,迅速行動了起來。很快,五人就騎上了馬,戴上常見的斗笠,也披上了擋雪的蓑衣。他們就這樣藏著武器,低調出門,沿著官道往南追去。
“噠噠噠…”
簌簌的雪花,又一次落下。這一回,雪卻沒有停,而是越下越大。天地間一片寂靜,閉塞而成冬,直到踏出的馬蹄印,連著路邊凍死的屍骨,都掩埋在茫茫的白雪中~~hjessica”打賞的盟主呀!真心感謝!後面會有盟主的加更。感謝大家的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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