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描述,張承負揚起嘴角,忍著笑,又問道。
“然後呢?道奴,你最後怎麼又收了別人的馬?還是兩匹?”
“噢!他請我喝酒吃肉,看起來是個豪氣的人物,又帶著一支商隊…於是,我想了想,就告訴他,我和師弟手頭緊,太平道里糧食不夠,要出來換些。問他要不要,大賢良師親手抄寫的《太平經》?我手裡有兩本,只要換一百斛糧食、十輛牛車。我還能再貼給他幾十貫銅錢…”
講到這,高道奴扯了扯頭髮,有些不解。
“聽說太平道缺糧食,有大賢良師親手抄的《太平經》,我這同鄉驚訝的很,然後欣喜若狂!他當場就答應下來,還說不用我貼他銅錢。這一百斛糧食、十輛牛車,就是請一本《太平經》的贈禮。對!他只要一本,真是奇怪…”
“另外,他還額外贈了兩匹好馬,我和你一人一匹,說是什麼見面禮。以後再從鉅鹿郡過,必然會帶上薄禮,親自來莊子拜訪什麼的…”
“啊?他是說‘請’一本《太平經》?”
“對!是‘請’一本。我把書給他,他很是恭敬的拜了三拜,才接過去。有些奇怪…”
聞言,張承負以手扶額,一時無言。他只是稍微想想,就明白這商隊首領會錯了意。本來是他和道奴兩個私下賣書,買些糧食補充莊子。結果這一番操作,倒變成了靠著太平道的情面,來‘賣書’了。
太平道在冀州影響極大,鉅鹿郡又更是太平道門的大本營,門徒信眾極多。眼下災亂四起,到處都不平靖。對方這“請”上一本書,實際上就是在與太平道交好,求一份過路的保障,必然會到處宣揚…
“哎!道奴…這番是瞞不過去了。等回頭師父問起來,得想想怎麼說。”
“啊?師父問起來,就如實說唄!賣符書救人,讓莊子裡的童子和丁壯吃飽…不就是我太平道的宗旨嗎?師父肯定不會說什麼的!”
高道奴一臉純粹,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旁邊的張承負默了默,笑著點頭。
“道奴,你說的不錯。就如實告訴師父!再找他老人家要一本符書來…”
“嗯!…哦,對了!我這同鄉臨走的時候,還對我說。說我天生巨力,棍棒也練的嫻熟,但離那些真正厲害的驚世人物,還是差了一層…他說,若是我以後有了時間回鄉,可以去涿郡尋他。他知道有個武藝厲害的俠士,就在涿郡鄉里!…”
“涿郡鄉里,武藝厲害的俠士?”
張承負怔了怔。常言道“窮文富武”,要找個真正厲害的武藝名家,可是難得緊。那些名聲在外的名家,若是沒有豪族的身份,幾乎是無法拜師的。他們更不可能收黃巾門徒,因為太平道本身,就相當於一個師門了。有師父你還來拜什麼?“這位俠士,名叫什麼?”
“叫關君。據說是個二十出頭,剛剛弱冠的青年,也不知是從哪學的一身驚人本事。他好像是幷州還是河東人,不知犯了什麼事,避難來到涿郡不久。平日裡,他就隱居在鄉里,行事很有些俠氣。他武藝極高,刀矛皆精熟,尋常三五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高道奴看向北邊,有些嚮往的說道。
“好像那位大豪劉君,也對這個關君頗為稱讚,親自上門拜訪了一次。還請這位關君,指點他手下的一個張姓少年。那少年和你年紀差不多大,也都天生巨力,只是武藝上差上一籌。據說只要有名家指點一二,就能脫胎換骨…”
“幷州或者河東來的俠士關君,武藝極高,剛到涿郡不久?!”
張承負神色微變,心中波濤洶湧。他沉吟不語,明確了猜想。若是說,這天下的英雄豪傑,有幾人有可能與他同道…那恐怕這位底層出身的關君,就是其中之一了!至於另一位大豪劉君,還有劉君手下的張姓少年,雖然同樣與百姓親善,卻走著一條完全不同的路。未來必然無法成為同道,只能拔劍相向。
“關君…關君.剛到涿縣的關君!”
張承負垂下眼睛,想了又想,突然放下了手中鐵鍬。他拉著高道奴,大步就往住的屋子走。
“道奴,你過來,幫我再辦件事!”
“啊?”
“我得寫一封信,給這位涿郡隱居的俠士。然後,你騎上馬,幫我送給你那位涿郡同鄉,請他帶給關君!”
“啥?我這才剛回來,你就讓我再跑一趟?”
“沒辦法,我一不認識人,二不會騎馬,三不是他涿郡鄉黨,如何能請託?就只有靠你了!”
說著,張承負已經到了屋中,取出了紙筆。他閉目思索了許久,在腦海中勾勒著那個人的形象與性情。許久之後,他才深吸口氣,落筆寫到。
“太平道張承負頓首拜言:足下見世道不公,挺身刺吏,替天行義,此誠古之大俠也。昔人有言,父母之仇,不與共天;士之所許,一諾千金。
承負聞君義烈非常,胸懷熾熾,感而動心。有一生死之重事,願以性命相托,求君一臂之助!明年之際,必親詣拜面,陳其始末。今以我太平道所藏經卷為信,願君執此,知我志不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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