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十四年春,長安的朱雀大街上已是車水馬龍。
匯通司的商隊帶著蜀錦、瓷器往來如梭,勸學館的學子捧著算學冊奔向州縣,連西市的胡商都說:“大唐的繁華,連巴格達都比不上。”
而東宮偏殿內,一場關乎大唐未來的議事正悄然展開。
李承乾案上攤著一幅巨大的《大唐輿圖》。
圖上用硃筆圈出了密密麻麻的紅點,那是新政兩年來陸續建成的水泥工廠,從關中到江南,從隴右到嶺南,已有三十餘處。
他指尖劃過圖上的官道,從長安到洛陽的“兩京道”、從揚州到廣州的“江南道”、從河西到安西的“絲路道”,都被標註了“需擴寬至三丈,鋪水泥路面”的字樣。
“諸位愛卿,新政雖穩,但大唐的腿還不夠快。”
李承乾抬眼看向座下的房玄齡、長孫無忌、魏徵,聲音沉穩有力。
“如今商路日繁,救災需速,可現有官道多為土路,雨天泥濘難行,驛站間距過遠,訊息傳遞常誤時日。孤打算用水泥整修天下官道,擴建驛站,讓大唐的路能跑更快的馬、走更重的車,這才是盛世的根基。”
房玄齡率先起身,撫須躬身:“太子殿下遠見卓識。老臣查過戶部賬冊,去年水泥產量已達百萬石,關中的‘長安水泥廠’更是能日產千石,材料確有保障。只是……整修天下官道耗資巨大,據估算需銀三千萬貫,匯通司雖有儲備,卻也需精打細算。”
他遞上一本賬冊,上面詳細列著水泥成本、工匠工錢、石料運輸等開銷,每一筆都清晰明瞭。
長孫無忌接過話頭,語氣帶著務實的考量:“房相所言極是。更要緊的是人力與排程。天下官道綿延數萬裡,需徵調工匠十萬、民夫五十萬,如何避免耽誤農時?”
“如何確保地方官不借機盤剝?還有驛站擴建,需增設驛馬、驛卒,考績如何定?這些都需有章程。”
魏徵素來剛直,此刻卻眉頭微蹙:“太子殿下,水泥鋪路確是好事,可百姓剛從災年緩過來,若大規模徵調勞役,恐生怨言。臣聽聞江南水泥廠曾有民夫因工期過緊鬧事,雖已平息,卻也需引以為戒。”
他更關心民生疾苦,生怕基建變成勞民傷財的工程。
李承乾早有準備,將一份《基建總章程》推到眾人面前:“諸位愛卿的顧慮,孤已想過。第一,資金由匯通司牽頭,發行‘基建債券’,讓商民認購,年息五分,三年後由戶部兌付,既不耗國庫,又讓百姓得實惠。”
他指著章程上的“以工代賑”條款:“第二,不強行徵調勞役,凡參與修路者,每日發糙米兩升、銅錢五文,農忙時停工,優先僱傭災民與流民,去年河南道災後還有三萬流民待安置,正好用此解決生計。”
房玄齡看著“基建債券”條款,眼中露出讚許:“此法甚妙!商民有閒錢無處投,債券既穩又有利,必能踴躍認購。如此一來,資金難題迎刃而解。”
李承乾轉向長孫無忌:“至於地方執行與驛站擴建。”
“孤設‘基建督查司’,由吏部、稽查司聯合派人,每州駐三名督查官,專查貪腐與工期;驛站按‘百里一驛、五十里一鋪’標準擴建,驛卒從府兵中抽調精銳,納入軍籍,按月得享俸祿,考績與‘訊息傳遞速度’‘商隊滿意度’掛鉤,由兵部直接考核。”
魏徵仍有疑慮:“可水泥鋪路技術複雜,地方工匠未必會用,若路面質量不過關,豈不是白費功夫?”
“這點孤已安排。”李承乾微笑道,“百鍊司編了《水泥施工要術》,圖文並茂,派百名工匠分赴各州傳授技藝;每處工地設‘質量官’,由百鍊司直接任命,路面需經‘抗壓測試’。”
“用千斤石碾壓三日不裂才算合格,不合格者返工,工匠與質量官同罰。”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孤要的不是面子工程,是能讓子孫後代走百年的硬路。”
殿內氣氛漸漸熱烈。房玄齡算了筆賬:“官道暢通後,商隊運輸成本能降三成,西域關稅至少增兩成,三年便可回本;驛站提速,救災、軍情傳遞能快一倍,去年河南道救災若有此路,至少少死千人。”
長孫無忌補充道:“府兵充任驛卒,既保驛站安防精銳,又讓軍籍俸祿有了新去處,府兵輪換時還能帶回各地見聞,實為良策;以工代賑讓流民有活幹,還能減少叛亂隱患,此舉一石三鳥。”
魏徵終於點頭:“太子殿下既有周全安排,臣再無疑慮。只是仍需嚴令地方,不得強徵、不得剋扣,務必讓百姓真正受益。”
“魏卿所言極是。”李承乾站起身,走到輿圖前,用硃筆沿著官道畫了一條紅線,從長安一直延伸到安西,“孤要讓大唐的官道,像血脈一樣遍佈疆土。從長安到洛陽,朝發夕至。”
“從揚州到廣州,商船能沿官道運貨;從河西到安西,火炮與糧草能五日抵達,這才是新政的骨架,能撐起真正的盛世。”
他看向三位老臣,眼中閃爍著光芒:“房相掌資金排程,長孫卿掌人事考績,魏卿掌督查民生,咱們君臣同心,讓水泥鋪就的通途,載著大唐往更遠處去。”
三位老臣齊齊躬身:“臣等遵太子殿下令!”
——
長安朱雀大街東側的左金吾衛大將軍府邸,朱門銅環擦得鋥亮,門前兩尊石獅怒目圓睜,比尋常勳貴府邸更顯氣派。
可府邸深處的書房裡,卻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煩躁。
侯君集正將手中的玉如意狠狠砸在案几上,價值連城的擺件瞬間裂成兩半,嚇得侍立的僕役大氣不敢出。
“吏部尚書?左金吾衛大將軍?”侯君集扯掉頭上的紫金冠,髮髻散亂如草,聲音裡滿是咬牙切齒的嘲諷。
“聽起來倒是風光,可這朝廷大事,哪一件輪到我插嘴?”
“太子殿下商議新政,找房玄齡算錢,找長孫無忌管人,找魏徵挑錯,偏偏把我這‘第一功臣’晾在一邊!”
他抓起案上的《基建總章程》,這是昨日早朝後從吏部抄來的,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官道整修的條陳,卻連一個他的署名都沒有。
“當年太子未起勢,若非是我,如何能有今日。”
“現在倒好,新政推行了,功臣成了擺設!”
僕役戰戰兢兢遞上茶盞:“將軍息怒,您如今掌管金吾衛與吏部,位高權重……”
“位高權重?”侯君集一腳踹翻案几,茶盞摔得粉碎。
“金吾衛管的是京城巡防,每天查的是小販有沒有佔道經營!吏部倒管官員任免,可殿下的‘實務科進士’直接空降州縣,我連插手的餘地都沒有!”
“前日想保舉箇舊部當縣令,督查司一句話‘考核不合格’就給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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