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點13分;上午的陽光灑在一張張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面孔上。
廣播裡的曲子喋喋不休,它的旋律是那麼明快。
若從空中俯瞰,冬日的操場上,一張張臉龐也是這麼歡快,卻有人在這歡快的氛圍中離開,一路走得很快。
他們的班級在初四一班,一班的好處是每次做操都能第一個下樓,壞處是每次做操都被後面的班級擠在最裡面;
所以當三個人影穿過整齊的長隊,從初四到初一、從一班到六班,這樣頭也不回地在人海中逆行,有人的目光開始被他們吸引。
“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節拍聲中,也有不少人的節奏亂掉,他們該踢腿的時候扭腰,該扭腰的時候踢腿;據說在爪哇島以南300多公里的東印度洋的小島上棲息著一種特殊的紅蟹,每年10月或11月雨季迴歸,它們就開始了傳奇般的大規模遷徙;小島約80公里海岸線都由懸崖峭壁環繞著,因此它們如紅色的海浪向陸地席捲,以驚人的氣勢衝破所有障礙物,公路、汽車、住宅、隧道……甚至是懸崖本身。
提供這條冷知識的人就在杜康身後,是名叫清逸的中二男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有如此即視感,反正杜康是覺得,現在他們三人猶如三隻離群的紅蟹。
他們在螃蟹大軍裡穿梭,眼前是一個個人影,靈巧而固執闖過一道道障礙,歡快的曲子中,杜康也不惱,只是笑嘻嘻地招招手,有時會遇到其他班裡的熟人,有時難免會朝身邊大喊:“借過借過……”
“你小子別踢我,踢前面!”
“哥們讓一下,有事!”
“當然是有急事,你問什麼急事……我也不知道啊,我熱著身就被他拉過來了!”
“他”當然是指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人。
張述桐便是那隻頂在最前面的螃蟹。
耳邊的音樂聲逐漸小了,他一隻腳已經邁入教學樓大廳,陰涼的空氣撲面,他專門等了一會;果然杜康小跑著跟上,立馬誇張地問:“到底什麼事?”
“說了啊,抓人。”
“我知道抓人……問題不是抓人,問題是你突然就知道是誰了?”
他們三個併成一線,腳下不停。
“不知道。”
杜康一噎:“不知道那咱們抓誰去……”
“但我知道他現在在哪。”
“咱們班的人不都在外面做操嗎?”
“不是班裡的。”張述桐搖搖頭,“我昨天在老宋那裡聽了一下午,基本把所有人排除了。”
“那要是班外的人範圍不就更大了?”杜康瞪眼。
張述桐只是說:
“範圍反而更小了。”
初四當然在四樓,他們踏上第一階樓梯,大理石材質,踩上去會有清脆的迴音。
“怎麼確定的,講講思路,我從剛才就憋著沒問。”清逸湊過來。
“重點是城堡。”
“城堡?”
“對。”
“我怎麼覺得糾結這個沒意義,也沒看顧秋綿有啥反應啊?”杜康疑惑。
“不是說顧秋綿的反應,而是對方為什麼會摔她的城堡。”
張述桐解釋道:
“和這個相比,對方的動機、身份,甚至是隔板上的名字,這些都是干擾。與其思考那些細節,不如說只需要抓住城堡背後代表的那個東西——
他總結道:“他想以什麼方式報復顧秋綿。”
“我好像懂了。”清逸似有所悟。
“不是你倆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那就聽述桐說,別打岔。”清逸瞪杜康一眼。
三人轉身踏上二樓。
“我從昨天下午就在想幾個問題,先說第一個,”張述桐的手指輕輕敲著金屬扶手,“你們說,如果你們是那個人,該怎麼報復顧秋綿?”
“撕她作業?”杜康下意識說。
“不行,撕作業撕書不解氣。”清逸已經先否定了,“你不想想,別說她家有錢,就算是普通學生,撕了再買本新的不就行了?”
“罵她?”
“你傻,這不直接被逮到了……”
“不是,我是說寫個信放她桌子上唄,那a4紙上面不也寫了去死兩個字?”
“也不行,”張述桐搖搖頭,“剛才說了,重點在於報復顧秋綿的方式,這種甚至不算報復,算無能狂怒。”
“那就,把她手機手錶之類的砸了?我表哥在市裡上學,聽說他們那裡有個女生挨欺負了,和這差不多……”
“那問題就大了。”張述桐卻說,“別忘了她爸是誰,那樣會鬧到學校外面,很難收場的。”
“所以一定要對她造成足夠的傷害,但那人還不敢真鬧的太大,被查出來?”清逸總結道。
“是啊,這樣範圍就縮得很小了。”
“噢,所以是城堡?”
“嗯,所以是城堡。”
“你倆又在說什麼?難道那人砸東西的時候留下線索了,不是沒找出字跡嗎?”
杜康又好奇道。
張述桐卻不接話,而是反問道:“第二個問題,你覺得城堡對顧秋綿意味著什麼?”
“應該是很心愛的……玩具?她不是當初特意從家裡帶來的,我每次去書櫃拿書生怕給碰到了,再把我賴上。”
“沒錯。”張述桐點點頭,“對方認為顧秋綿會很寶貴,但實際上,她根本沒當回事。”
他想起昨天放學和少女的對話:“別說是那個人了,連我開始也沒想到。那個人對顧秋綿的瞭解和我們差不多。沒有更深,也沒有更淺。”
“那這孫子不得氣死,自以為天衣無縫,結果人家顧秋綿根本沒當回事。”
杜康直撇嘴,說到這裡他才反應過來:
“但你說了這麼多,怎麼確定那個人在哪的,城堡不都被砸了?”
“所以還有第三個問題——”
他們正好走到了第三層樓梯上,張述桐停下敲欄杆的手,放輕腳步:“為什麼這件事發生在大課間?”
這次不等他說話,清逸已經給出答案了:
“首先上放學肯定不行,人多眼雜,說不好就被誰發現了,必須挑一個沒人的時間。這樣只剩體育課和兩個課間,第一個排除的就是體育課。”
“怎麼說?”杜康已經不想思考了,不是這塊料,乾脆享受抽絲剝繭的過程。
“我倆在老宋那裡已經排除了本班的人,只剩外班,”清逸也樂得解釋,“所以體育課怎麼可能,難不成我們上著課直接衝過來嗎,這就是述桐剛才為什麼說,範圍反而縮小了。”
“那下午的大課間呢?”杜康急忙問。
結果兩人同時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這幾天下雪,操場結冰,沒法出去跑步。”
“哦哦,我明白了,”杜康恍然大悟,“就是說,那孫子排除掉這兩個時間,發現只剩上午大課間能下手,所以就直接瞄著顧秋綿的城堡去的,砸完就跑唄?”
“不對。”張述桐卻打斷道,“他一開始就不是衝著城堡去的。”
杜康懵了:
“我記得你倆剛才不還很高深地說‘所以是城堡’嗎,怎麼又不是了?”
張述桐好笑道:
“但你別忘了,剛才我問你對城堡的看法,你自己不也說,城堡對顧秋綿來說只是‘應該’很寶貴。”
說到這裡,他放輕聲音:
“但別忘了還有一個東西,是‘一定’很寶貴的。”
杜康一愣,已經下意識脫口而出:
“圍巾!”
他們走入第四層了。
“對啊!我現在才想起那條圍巾,述桐你上次不就因為這個把她惹哭了,這事很多人都知道吧,連我都能想到,那他直接扯顧秋綿的圍巾不就得了?
“所以說他一開始就是奔著圍巾去的。”
上面的走廊空無一人,張述桐乾脆停下腳步,示意兩人放低聲音;
他倚在牆角,若有所思,其實是想起昨天在升旗臺上,那個與他對視一眼的人:“但他沒料到一件事。”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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