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放下右手,用衣袖遮擋住戒指,道:“你再不走的話,就真的走不掉了。”李柏舟側過身來,餘光掃向她。
朦朧天光中,她的臉看起來更像寧清漾了。
他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
“阿漾。”
燕辭晚加重語氣:“我說過了,我是燕辭晚!”
李柏舟用食指抵住嘴唇:“噓,別說話,你安安靜靜的樣子最像阿漾了。”
燕辭晚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是酒勁上頭,還是心緒起伏太大的緣故,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有些不穩定。
她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故意出言譏諷,而是心平氣和地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的承諾嗎?”
李柏舟茫然問道:“什麼承諾?”
“你答應過仁獻太子,說以後會一直陪著他。”
李柏舟想了很久,記憶深處才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那時候梁皇后去世不久,李暄合因為思念母親,半夜獨自對著母親的畫像落淚,李柏舟發現後安慰皇兄不要難過,並承諾自己以後會一直陪著皇兄。
他自嘲一笑:“那麼久的事情了,我都差點忘了,我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可那又怎樣?人是會變的。”
“我能理解你不擇手段報復謝貴妃,因為是她害死了你的母妃,可仁獻太子從未對不起你,你為何連他也不放過?”
“他對我確實不錯,我原本不想殺他,我給了他機會,只要他聽我的話離開長安,他就能活下去,可他非要留下來,我沒辦法,只能狠下心除掉他。”
李柏舟說到這兒,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
燕辭晚問道:“這麼多年來,你可曾有過片刻的後悔?”
“後悔什麼?後悔殺了那些人麼?”李柏舟又是一笑。“我的生母是罪奴出身,當初謝家勢大,謝貴妃幾次三番迫害梁皇后和太子,父皇為了分散謝貴妃的注意力,這才寵幸了我的母妃。在父皇眼中,我和母妃與路邊的石頭沒什麼區別,哪怕母妃要死了,他都不曾正眼看我們一下。我想要有尊嚴地活下去,就必須要努力自救,所以我從未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可你算計了這麼多,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柏舟緩緩關上房門,轉過身來。
“成王敗寇,是我太蠢了,沒想到父皇竟然還留了一手,虧我還在他的病床前伺候了那麼久,論起心狠,我不如父皇。”
說完他就將酒壺往地上一扔,酒壺被摔碎,酒水流了一地。
濃郁的酒香隨之四散開來。
隨後他將那些酒罈一個個推倒,讓裡面的酒水全流出來。
燕辭晚心裡有了種不好的預感,這廝該不會是想放火吧?
她忽然說道:“母親還在世的時候,特意為了我親自釀造了兩罈女兒紅,說是留著以後我出嫁時取出來喝,可惜後來沒喝著,你這兒有女兒紅麼?”
李柏舟從眾多酒罈裡挑出一罈,走到她的面前遞過去。
“拿去喝吧。”
燕辭晚接過酒罈,作勢要喝,結果下一刻就猛地舉起酒罈,狠狠朝李柏舟腦袋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