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看著李狗蛋痛苦的表情,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青石鎮,那少年攥著染血的腰牌,說“我要為我爹報仇”時的倔強。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傅少平的劍招、石青的手札、歐冶老的鑄劍之道……這一路的歷練,教會他的不僅是殺戮,更是救贖。
“誰說救不了?”王小虎的聲音平靜卻堅定,他忽然收劍回鞘,張開雙臂,眉心的青色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以我劍魄為引,渡爾等脫離魔障!”
這一次,他沒有釋放劍氣,而是將劍魄之力化作一道溫和的光暈,籠罩住整個黑風谷。光暈所過之處,那些洞窟裡的孩童發出微弱的呻吟,眼中恢復了神采;影狼衛身上的黑氣漸漸消散,露出原本普通百姓的面容,倒在地上失去了聲息;就連祭壇上的李狗蛋,身體的顫抖也漸漸平息,眼中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不——!”墨鴉驚恐地看著這一幕,他能感覺到,自己辛苦煉製的血丹正在被光暈淨化,“我的狼神……我的復仇……”
他瘋狂地撲向王小虎,卻被光暈擋在三尺之外,身體接觸到光暈的瞬間,就像冰雪遇陽般消融,只留下一聲淒厲的慘叫。
光暈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漸漸散去。
李狗蛋癱坐在祭壇上,茫然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像是做了一場噩夢。洞窟裡的孩童們被弟子們一一救出,雖然虛弱,卻已無大礙。陽光穿透谷頂的縫隙照下來,驅散了最後的魔氣,落在王小虎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劍主……”一個弟子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喊道。
王小虎擺了擺手,走到李狗蛋面前,將一枚丹藥遞給他:“這是‘清心丹’,服下吧。”
李狗蛋接過丹藥,淚水忽然滾落:“我……我差點殺了你……”
“你沒有。”王小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像當年在青石鎮時一樣,“能守住本心,比什麼都重要。”
三日後,黑風谷外的木柵欄被重新立起,只是這一次,旗幟上的劍圖案旁,多了一顆星辰。李狗蛋決定留在這裡,用星辰劍宗教給他的劍術,守護來往的商隊與附近的百姓。臨行前,他送給王小虎一柄親手打造的匕首,匕首柄上刻著“守護”二字。
返程的路上,蘇輕晚看著王小虎眉心那枚比以往更加溫潤的印記,輕聲道:“你好像……又不一樣了。”
王小虎望著遠方的天際,那裡有流雲飄過,像極了他初下山時見過的風景。他笑了笑:“或許吧。以前總覺得,劍主的責任是斬盡邪祟,現在才明白,真正的守護,是讓更多人有能力守護自己。”
蘇輕晚握住他的手,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王小虎看向懷中的“百草解毒經”,又想起江南分舵的訊息,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先去南疆看看阿蠻,再去太湖瞧瞧那水祟。江湖那麼大,總有些事,需要我們去做。”
鎮魔劍在腰間輕輕嗡鳴,像是在應和他的話。
風吹過山林,帶來遠處的鐘聲,那是星辰劍宗的晚課鍾。但王小虎知道,他的歷練,永遠不會結束。因為只要這江湖還有不公,還有危難,他手中的劍,他眉心的印記,就會指引著他,一直走下去。
而這條路的盡頭,或許不是某個具體的地方,而是心中那份永不褪色的劍道——守護。
從黑風谷返回星辰劍宗後,王小虎並未久留。阿蠻從南疆傳來的信中說,黑石山附近出現了一種奇特的“蝕骨瘴”,沾之面板會如朽木般剝落,已有數十苗人遇害,其症狀與石青手札中記載的“腐心草變種”隱隱相合。而太湖的“水祟”傳聞也愈發詭異,有漁民稱在月夜見過一條渾身覆滿黑鱗的巨蛇,從湖底探出頭,吸食渡船的燈火。
“看來這兩處的邪祟,怕是脫不了干係。”王小虎鋪開南疆與江南的輿圖,指尖在黑石山與太湖之間劃了一道弧線,“蝕骨瘴屬土性陰毒,水祟則是水性邪物,一南一北,卻都帶著魔氣殘留,像是有人在刻意布棋。”
蘇輕晚正用銀針挑著燈芯,聞言抬眸:“要不要分兵?我去南疆,你去太湖?”
王小虎搖頭,指尖點在輿圖中央的“落霞澗”:“歐冶老曾說,玄鐵母能吸天下邪祟之氣,或許他能看出其中關竅。不如先去落霞澗一趟,再做打算。”
三日後,落霞澗的打鐵聲依舊震耳欲聾。歐冶老比三年前更顯蒼老,背駝得像座小山,卻仍能掄著千斤鐵錘,將燒得通紅的鐵坯砸出火星。見到王小虎腰間的鎮魔劍,他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劍主的劍,養得越發有靈性了。”
“前輩好眼光。”王小虎解下鎮魔劍,劍身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青光,“此次前來,是想請教前輩,是否見過能同時操控水土兩系魔氣的邪術?”
歐冶老放下鐵錘,從炭灰裡扒出一塊焦黑的鐵塊,用鐵鉗夾著遞過來:“你自己看。”
鐵塊上佈滿蜂窩狀的孔洞,孔洞裡殘留著淡淡的黑氣,仔細看去,竟能發現土黃色與幽藍色的魔紋在其中交織:“這是半月前從山外撿的,一群戴著青銅面具的人在澗外埋了這東西,被老夫一錘砸爛了。”他啐了一口,“一股子屍腐味,比當年魔尊的魔氣還噁心。”
王小虎指尖撫過鐵塊,眉心的青色印記微微發燙——這魔紋的排布,與黑風谷墨鴉的陣法有三分相似,卻更加精妙,顯然出自更高明的邪修之手。
“他們埋這東西做什麼?”蘇輕晚問道。
“還能做什麼?”歐冶老往爐膛裡添了塊玄鐵,“落霞澗下有處地脈,直通山腹的‘淬火池’,那池子裡的水是當年鑄青霜劍時留下的,帶著劍魄餘溫,能克邪祟。他們是想汙染地脈,讓淬火池變成養魔氣的溫床。”
王小虎心中一凜。落霞澗的地脈若被汙染,首當其衝的便是星辰劍宗的劍冢,那裡的三把神劍全靠地脈靈氣滋養。他忽然想起什麼,從行囊裡取出阿蠻寄來的蝕骨瘴樣本——一塊沾著黑色黏液的麻布,麻布上的絲線已被腐蝕得酥脆。
“前輩看看這個。”
歐冶老捏著麻布一角,放在鼻尖嗅了嗅,臉色驟變:“是‘子母瘴’!母瘴藏在土脈裡,子瘴隨水汽飄散,沾之即腐。當年魔尊麾下有個‘腐骨老怪’,最擅長玩這把戲,後來聽說被傅少平一劍劈成了灰……”
“這麼說,南疆與太湖的邪祟,可能都與這腐骨老怪有關?”蘇輕晚皺眉,“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死了的是肉身,未必死了魂魄。”歐冶老拿起鐵錘,猛地砸在鐵砧上,火星濺了滿地,“這些年總有些邪修想搞事,最喜歡挖魔尊餘孽的墳,用秘法召他們的殘魂附在活人身上。依老夫看,怕是有人把腐骨老怪的魂魄召回來了,還給他找了個新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