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欣蘭捏緊了手中的真絲帕子,腕間的翡翠鐲子隨著她細微的動作晃出一片細碎的光斑,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頭一凜。蘇氏當年的援手,確實是朱家的救命稻草。這份恩情,朱家從未忘記,也一直想找機會償還。只是,她從未想過會是以犧牲女兒幸福的方式。
“蘇家的恩情,朱家自然銘記在心。”蔣欣蘭的聲音有些乾澀,“但這與琳清的婚事,是兩碼事。”
“兩碼事?”柳青青輕笑一聲,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伯母,您是真不懂,還是在裝糊塗?蘇伯父親自開口,點名要琳清做兒媳,其中的分量,您掂量不清嗎?蘇氏如今是什麼體量?我們柳家都要仰仗蘇家鼻息。朱家若能與蘇氏聯姻,好處不言而喻。難道您寧願看著朱家在風雨飄搖中慢慢沉淪,也不願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蔣欣蘭沉默了。她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商場如戰場,一步踏錯,滿盤皆輸。朱家這些年看似風光,實則內憂外患,稍有不慎便可能重蹈覆轍。
“我只是……心疼琳清。”她低聲說,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身為母親,她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兒?
“心疼?”柳青青站起身,踱到窗邊,看著外面漸漸轉急的雨勢,“伯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一時的心疼,換來的是朱家長久的安穩,這筆賬,您應該會算。”她轉過身,眼神銳利,“還是說,伯母覺得,為了一個張帆,得罪蘇家,讓朱家再次陷入困境,也無所謂?”
“你這是在威脅我?”蔣欣蘭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柳青青毫不退讓,“蘇炳對琳清很有好感,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有什麼不好?至於張帆……他能給朱家帶來什麼?除了麻煩,還是麻煩。蛇形組織的事情,難道還不夠讓伯母警醒嗎?”
提及蛇形組織,蔣欣蘭的心猛地一沉。那個組織如同跗骨之蛆,一日不除,朱家一日不得安寧。而張帆,似乎與那個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她內心的天平,在柳青青一字一句的逼迫下,開始劇烈搖晃。
“若琳清執意不從呢?”蔣欣蘭做了最後的掙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青青走回茶几旁,從隨身的精緻皮包裡取出一份檔案,輕輕放在蔣欣蘭面前,“這只是聯姻意向書。只要伯母簽了字,蘇家那邊的投資會立刻到位,朱家眼下的幾個難題,迎刃而解。至於琳清那邊……時間久了,她會明白您的苦心。”
聯姻意向書五個大字,像烙鐵一樣燙著蔣欣蘭的眼睛。她看著柳青青那張年輕卻寫滿算計的臉,忽然感到一陣無力。她這一生,為了朱家,犧牲了太多。年輕時的愛情,個人的喜好……如今,輪到她的女兒了嗎?
“你憑什麼認為,蘇炳就一定比張帆好?”蔣欣蘭問,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憑蘇炳能給朱家帶來切實的利益,憑蘇家能成為朱家最堅實的後盾。”柳青青語氣篤定,“而張帆,他只會將朱家拖入更深的泥潭。伯母,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您是朱家的主心骨,這個決定,只能由您來做。”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狂風捲著雨點,狠狠砸在朱琳清房間的窗欞上,發出噼啪的聲響,如同戰鼓擂動。
蔣欣蘭的目光從意向書上移開,望向窗外被暴雨模糊的庭院。她彷彿看到了朱家風雨飄搖的未來,也看到了女兒可能怨恨的眼神。
“如果……我不籤呢?”她幾乎是喃喃自語。
柳青青的笑容不變,但眼底卻掠過一絲寒意:“伯母,我想您不會做出讓所有人都失望的決定。蘇家和柳家,都不會樂意見到那樣的結果。”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蔣欣蘭閉了閉眼。她知道,柳青青說的是實話。朱家,已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