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城南那片廢棄工廠區籠罩得如同鬼域。張帆的身影在斷壁殘垣間幾個起落,便已潛行至目標工廠的外圍。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鐵鏽與化學藥劑混合的怪異氣味,比城市中其他地方更為濃烈。他剛想進一步探查,口袋裡的手機卻突兀地震動起來。
是朱琳清。
“張帆,情況有些新變化。”電話一接通,朱琳清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帶著幾分急促。
張帆壓低聲音:“說。”他警惕地掃視四周,夜視能力讓他能大致分辨出周圍的輪廓。
“實驗室對疫病病毒樣本的最新分析出來了。”朱琳清那邊似乎有儀器的輕微鳴響,“它的變異和適應能力遠超我們最初的評估。它……它似乎在主動捕獲和解析其他微生物的基因片段,進行一種……定向進化。”
“定向進化?”張帆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彙,心中一沉。這意味著病毒的進化並非隨機,而是有目的性地在增強自身。
“對。常規的廣譜抗病毒藥物,對它的效果正在快速減弱。我們甚至觀察到,它在體外培養環境中,對幾種常用的滅活手段產生了初步的‘記憶性抗性’。”朱琳清的語氣凝重,“這樣下去,就算控制住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變異病毒會更難對付。”
張帆默然。他雖然不是醫學專家,但也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這場疫病的棘手程度,又上升了一個量級。
“所以,我父親已經決定了。”朱琳清繼續道,“朱氏集團不能袖手旁觀。旗下所有的生物醫藥研究資源,包括我們最頂尖的P3實驗室和科研團隊,將即刻轉向,全力投入針對這種新型病毒的特效抑制劑或基因干涉藥劑的研發。”
張帆有些意外:“朱氏集團要親自下場研發藥物?”
“國家機器的運轉需要時間,層層審批,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但病毒不等人。”朱琳清解釋道,“朱家在海城立足百年,如今海城有難,我們責無旁貸。這不僅僅是為了商業,更是為了這座城市,為了……國家在危難時刻,總要有人挺身而出。”
張帆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決心。“你們有把握?”他問。這並非不信任,而是基於現實的考量。一種全新病毒的特效藥,研發難度和週期都是未知數。
“沒有十足把握,但必須去做。”朱琳清道,“我們初步的思路,是嘗試阻斷它的定向進化鏈條,或者找到它基因序列中的穩定靶點。但這需要時間,大量的篩選和試驗。而且……”
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我們的病毒學家有一個大膽的推測。這種病毒表現出的高度‘活性’和進化能力,不太像自然演化的產物。它更像……被某種核心指令或者源頭樣本持續‘最佳化’和‘釋放’。”
張帆心中一動:“源頭樣本?你的意思是,類似蜂巢裡的蜂后?”
“可以這麼理解。如果存在這樣一個源頭樣本或者說母體,不將其摧毀,即便我們研發出藥物,也可能只是暫時壓制。它能源源不斷地產出新的、甚至更具抗藥性的病毒。”朱琳清的聲音透出一絲憂慮,“而這個源頭樣本,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就是我現在要去的地方。”張帆介面,語氣平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藥物研發是治本的嘗試,但搗毀源頭,是眼下阻止災難蔓延的關鍵。兩者,缺一不可。”
“我懂。”張帆道,“你們專心研發藥物,提供必要的理論支援和資料分析。工廠這邊,交給我。”他看了一眼不遠處黑沉沉的廠房輪廓,那裡像一隻擇人而噬的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