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陸明的聲音有些發緊,“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朱琳清終於抬起頭,直視陸明,“現在,不是我們求你,而是你,或者說,你們王家,要求著張帆。柳老爺子是你們王家重要的合作伙伴,他要是死在朱家的地盤上,對你們王家,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她轉身對張帆說:“跟我來。”
深夜的醫院走廊空蕩如墓。兩人一前一後走著,皮鞋底和地面接觸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張帆跟著她拐過一個彎,走進一間空地處置室。
在他踏入房間的一瞬間,他瞥見了走廊對面的牆壁。
牆上貼著一張巨大的婚訊海報——朱琳清與海城豪門蘇氏集團的公子蘇炳的訂婚照,佔據了整面牆。
照片上,她穿著一身潔白的禮服,挽著一個面容英俊的男人。男人笑得春風得意,而她的笑靨,卻被技術高超的打光師,調成了一種近乎完美的冷色調。那笑容精緻、標準,卻沒有任何溫度,像一具華美的人偶。
張帆的腳步頓住了。
處置室裡的燈光是清冷的白色,她背對著他,在器械盤上準備著什麼。銀質的針具在托盤裡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這是家族的安排。”
她忽然開口,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她胸前掛著的銀質聽診器,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轉過身,看著他。
“但我拒絕了。”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一聲沉悶的驚雷炸響。
轟隆——
巨大的落地窗上,一瞬間映出了兩個人的倒影。他的身影高大沉默,她的身影清瘦堅決,在玻璃上短暫地重疊在一起。
張帆想問那句“為什麼”。
為什麼要拒絕這樣一門足以鞏固朱家地位的婚事?
為什麼要冒著得罪王家和蘇家兩大豪門的風險,來找他這個一無所有的前科犯?
為什麼……要賭上一切?
無數個問題堵在喉嚨口,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他的視線,落在了她白大褂敞開的衣領處。
在那片白皙的面板上,鎖骨下方的位置,有一塊新添的淤青。不大,但顏色很深,是那種用極大力量按壓才會留下的紫紅色。
在清冷的燈光下,那塊傷痕顯得觸目驚心。
張帆的喉間,像是瞬間被塞進了一團浸透了血的紗布,又堵又澀,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她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下意識地攏了攏衣領,但隨即又放下了手,坦然地迎向他的注視。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她將一個裝滿銀針的針包,放在他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