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門的情誼,道德的枷鎖,體制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向他這張牌桌上的“下家”湧來。
錢途緩緩地將視線從螢幕上移開,他先是看向那位大佬,微微欠身,語氣恭敬,但內容卻字字鏗鏘:
“王師叔,我父親一直教我,法律人的天職,是釐清事實,適用法律。您今天和我談的,卻是混淆事實,綁架道義。”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另外兩人:
“第一,我的訴狀,告的是醜驢公司過去對我當事人的侵權行為。這是一張桌上的牌,有它自己的規矩。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第二,螢幕裡的股民,他們是在另一張桌上輸了錢。他們的對家,是金大陽的造假者和欺詐者。把這張桌的爛賬,算到我這張桌上來,還想以此為籌碼逼我和牌。王師叔,這不合規矩。”
他的目光最終又落回大佬的臉上,眼神冰冷:
“我的當事人,只是那個戳破皇帝新衣的孩子。您不去追究做衣服的騙子和裸奔的皇帝,卻反過來指責這個孩子聲音太大,驚擾了市容。您是我敬重的長輩,但這個道理,恕我不能苟同。”
“至於醜驢公司,”他的視線轉向那個法務負責人,“你們當初出老千的時候,怎麼沒想過‘穩定’和‘道義’?”
“所以,這牌,我們不和。”
錢途緩緩地起身:“法庭上見。”
此言一出,已經知曉錢途身份的醜驢法務總監,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的內心突然升起惶恐之感。
醜驢法務部曾經引以為傲的不敗神話,難道即將破滅了嗎?
他強壓下內心的震動,在錢途即將觸及門把手的前一刻,用冰冷的聲音發出了最後的威脅:“錢律師,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就算你們僥倖贏了官司,醜驢也有的是辦法,讓‘輕鬆慢行’永遠困死在城南那間小破店裡。任何擴張的觸角,都會被我們毫不留情地斬斷!”
錢途甚至沒有回頭,只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吐出兩個字:“請便。”
說完,他伸手開門。
“等等!”醜驢法務的聲音透出一絲急切,他幾乎是脫口而出,“錢律師,我最後問一個問題。輕鬆慢行……他們到底給了你多少薪資?”
這個問題,似乎終於觸動了錢途。
他的動作停住了。
放在門把上的手,緩緩收回。他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錯愕、不解的臉。
他一字一頓:
“健康。未來。”
看著他們被徹底砸懵的表情,錢途的嘴角勾了勾。
“三位有沒有想過,當你們用盡了商業的邏輯、資本的規則、日常處事原則,去揣測這家不合常理的小店,去分析那個年輕的老闆時,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頓了頓,留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思考,然後才緩緩丟擲最後一句:
“——當你們用‘常理’去衡量一個本就‘超越常理’的存在時,你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