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良?”
耿煊忙道:“彭館主。”
彭館主笑著一拳錘在他的肩頭,道:“你這也太生分了,你該喊我一聲師兄才對。”
他這話一出,耿煊心頭凜然。
暗道,難道蘇瑞良與這位彭館主還有什麼交情不成?要是他隨口說一件只有兩人才知道的事情,自己豈不是立刻就要露餡?好在彭館主接下來的話打消了他的這種顧慮。
“我記得當時你在武館修煉時,我還幫你餵過幾次拳腳吧?”
耿煊附和著笑道:“館主真是好記性,這麼久遠的事情都還記得。”
他沒有真的上趕著稱對方為“師兄”,但言語間還是顯得親近了不少。
“怎麼樣,現在修煉上可有什麼礙難之處?”
耿煊心中念頭飛轉,面上卻沒有太大的波瀾,回道:
“當然有了,而且還不少,一個人修煉,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問題,一時半會兒說都說不完。”
“最大的困難是什麼?”彭館主繼續問。
耿煊見識過他與前面一些人的交流,知道他為了展示力量和手腕,也是為了拉近彼此的關係,會現場幫交流物件解決一些修行疑難。
這時候最簡單省事的應對,就是隨便找個“困難”糊弄過去就行了。
但耿煊卻不打算讓對方如此輕巧過關,硬要“為難”這位彭館主一下。
耿煊的神色變得沉重了幾分,道:
“要說最大的困難,就是不知道下一境的淬體功法該往何處尋。”
彭館主挑了挑眉,問:“煉骨功法嗎?這倒是問題不大。
雖說武館有規定,自第三境之後的功法不能隨意外傳。
不過,你本就有在武館學習的經歷,又是咱們康樂集知根知底的老人,待會兒我給你一塊令牌,你持令去武館傳法樓謄錄一份就好了。”
耿煊卻是搖頭,輕聲道:“不是煉骨功法,而是煉髓功法。”
彭館主聞言,眼神瞬間一凝。
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也就是說,你現在已經開始煉骨了?”
耿煊緩緩點頭。
彭館主沒有多說什麼,而是伸出一手,輕聲道:“搭個手。”
耿煊沒有避讓,伸手與彭館主的手握在了一起。
瞬間,耿煊便覺似有山洪潰堤一般的磅礴勁力從兩人握手處傳來,沿著手臂這條狹窄的“河道”朝著體內迅速衝蕩而至。
面對這樣兇猛的“入侵”,耿煊的身體立刻起了應激反應。
他沒有阻止,也沒有任何保留,任由身體在這股磅礴異力入侵時組織起層層防禦。
從面板、到肌肉臟腑、到流轉周身的血液,都被這種本能喚醒,參與到這抵抗入侵的大勢洪流之中。
若只是如此,面對這過於磅礴的異力入侵,耿煊的身體也只有“潰退”一途。
不僅是體量上的差距懸殊,更大的關鍵在於,從面板、到肌肉臟腑,到周身血液,它們的反抗太分散了。
力量只要無法凝聚在一起,對真正的強者來說,便很難具備真正的威脅。
大,而無用。
但面對這樣磅礴的異力衝擊,耿煊卻硬抗了下來,沒有出現一觸即潰的局面。
原因在於,從面板到肌肉臟腑,到周身血液,激盪奮起的反抗之力如同鐵屑依附到了磁鐵之上,紛紛聚攏在質地最強、最硬、將周身貫通一體的骨骼之上。
只要周身骨骼不散架,他就能硬頂下去。
主心骨。
這一刻,再沒有比這個詞語更適合的描述了。
彭館主鬆開了手,仔細盯著耿煊,彷彿要將他重新認識一遍。
神色之間,還有些驚疑不定。
對此,耿煊很是理解。
面對彭館主的試探,耿煊沒有任何保留,將自己在煉皮、煉肉、煉血、煉骨上面的成就毫無保留的呈現了出來。
這個時候,他根本不需要藏拙。
因為在紅運燒完之前,他的實力都將飛一般的提升。
明天的自己,將全面超越今天的自己。
數天後的自己,就將與現在的自己全然不同。
耿煊不僅不會藏拙,要是有可能,他甚至願意將自己的實力展示得更強一些。
你們不是要籠絡“本地人”為你們所用嗎?
大家都不是愣頭青,都是在康樂集這樣的染缸裡廝混了幾十年的人,要想讓人跟隨,不給甜頭能行嗎?
人有不同,“收買”的價錢自然也不會相同。
收攏一個煉皮境的馬仔,和收攏一個煉血境的中堅,價錢能一樣?更別說煉骨境,放在整個康樂集,都算得上是一號所有人都不敢輕視的人物!
淬體五境,每一境的實力都有一個巨大的跨越。
而越往後,這種跨越就越大。
煉皮境修煉者在力量以及抗打擊能力上遠超普通人,雙方不用任何花活,站著彼此對打,前者能將後者輕鬆撂倒。
而後者便是對前者全力擊打數十拳,把自己累癱在地,很可能都破不了防。
而煉肉境相比於煉皮境,不僅力量、抗打擊能力更強,耐力,戰鬥持續時間也會上到一個更高的臺階。
而煉血境比之煉肉境,不僅在已有優勢上更強一籌,更大的變化在生命力上,別的不說,便是被人一劍刺入心臟,都不是必死之傷。
煉骨境比之煉血境,則又是一次巨大的跨越。
除了在前三境都已有的優勢上還會變得更強,最大的特點是凝聚。
而凝聚也可以理解成蓄勢,它的另一面就是爆發。
這體現在戰鬥力的表現上,較之煉血境就可以形成一個質的差距。
打煉血境的自己,不說一個打十個,打五個可以輕鬆拿捏。
……
此刻,耿煊是如此坦誠的擺明了要把自己賣一個好價錢的態度。
彭館主在經歷了最初的驚訝後,反而有些遲疑了。
他看著耿煊,道:
“我真的很驚訝,我是真的沒想到……我想,不僅是我,所有熟悉你的人都不會想到。”
說這,他扭頭看向旁邊一臉震驚的羅青、梁駿、徐粦、王襞四人。
四人的目光全落在耿煊身上,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看,你的同伴也都很驚訝。”
耿煊扭頭對四人點頭笑了笑,而後看向彭館主,正色回道:
“有的人喜歡風風光光的站在臺上,接受所有人的矚目,有的人卻喜歡隱藏低調。
……我想,康樂集內,選擇隱藏真實的實力,低調行事的人絕不止我一個。”
從彭館主的言語中,耿煊知道,他只在很多年前,蘇瑞良在武館學習期間有過幾次教學式的交手切磋。
他對蘇瑞良其實算不上了解,便是原來在武館學習期間蘇瑞良的表現並不亮眼,但這麼多年過去,只要蘇瑞良的表現不是太離譜,都沒什麼可懷疑的。
更何況,蘇瑞良能夠修煉到煉血境,本身資質也絕不會差。
往上硬拔一個境界,也就相當於將他的修煉資質從“65分”修改成“70分”。
除了他自己知道做了弊,外人又怎麼看得出來呢?他曾特意詢問過蘇瑞良,他與羅青、梁駿四人的關係,彼此遠沒到交心交底的程度。
偶爾一起打個劫,殺只“肥羊”,也只是因為大家彼此是多年的老街坊。
並非真的情誼深到了某個程度。
所以,耿煊選擇這時候主動展示自己的“真實實力”,也只會讓幾人感覺震驚突兀,卻並不會因此就懷疑什麼。
他的這種主動坦誠,還會最大程度的打消旁人心底的疑慮。
彭館主之所以遲疑,也並非對“蘇瑞良”起了疑心,只是天生的謹慎罷了。
他點頭認可了耿煊的解釋,以他的瞭解,選擇低調藏拙之人的數量還會比高調張揚之人更多。
“可你今天怎麼又不藏了呢?”他問。
耿煊苦笑道:“要是可以,我當然會選擇繼續藏下去,可我更知道,這樣的機會有多難得。”
彭館主默然。
心裡已經認可了這番說辭,甚至覺得面前這個“蘇師弟”一點都不簡單,見縫插針,抓機會的能力真的是太強了。
現在,他把他們這些人請過來,擺明了要拉攏給好處,這個時候提要求也是最合適的時機。
這時候,哪怕是表現得貪婪一點,獅子大開口,都不會惹人生厭。
何況,對於一個修為到了煉骨境的修煉者來說,將煉髓功法放在核心位置,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想要得到煉髓功法,以“蘇瑞良”的身份,也確實沒有比此刻更合適、更恰當的機會了。
在康樂館,花錢就可以買到煉皮、煉肉的修煉之法。
在地下黑市,只要不怕來路問題,也不擔心功法內是否藏有隱患,煉血功法也能買到。
要是有耐心,肯等個一兩年,甚至三五年,煉骨功法也是有機會守到的。
可煉髓功法就不行了。
沒有誰會把煉髓功法放到地下黑市去賣。
便是有,也沒人敢買。
淬體前四境的修煉功法,即便有隱患,最多也就讓人的修煉達不到預期效果,甚至乾脆沒有任何作用。
但煉髓功法不同,一旦有隱患,那就是致命的。
煉髓,煉的可是骨髓和腦髓,那是一點差錯都不能有的。
所以,要想圖謀煉髓功法,單是到手還不夠,還要確保絕對的安全。
以“蘇瑞良”的身份,無論是哪一個,都很難辦到。
兩個條件加一起,這基本就成了阻在他面前,一生都難跨越的大山。
若是沒有合適的機會,他圖謀一輩子也只能落得一場空,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甚至就是很多出身下層,明明有著絕佳的修煉資質,卻終生困於淬體前四境的原因。
想到這裡,彭館主心中本就不多的疑慮盡數消解。
嘴角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看著“蘇瑞良”故作平靜,眼中那殷切的期待,他卻沒有繼續回話,而是回道:
“稍等,你的事咱們待會兒單獨聊。”
耿煊點點頭,讓到一邊,目送彭館主走向下一人。
另外兩位坐館,顯然也留意到了耿煊的特殊,在與其他人交流的時候,也多次投來探究的目光。
雖然他們對耿煊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卻沒有來與他單獨交流的意思,彷彿已經預設了他已經是彭館主盤子裡的菜。
就連耿煊身旁的羅青、梁駿、徐粦、王襞四人,也被他倆特意繞過了。
這場“大佬握手會”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其他人沿著來時的地道陸續離開,就耿煊和羅青、梁駿四人還留在原地。
石室封閉的石門已被彭館主重新開啟,布行的荊會長、鐵作的顧大匠都已離開。
現場只剩耿煊和羅青、梁駿等人,還有武館的彭館主。
彭館主對耿煊道:“走吧,咱們出去聊聊。”
耿煊卻沒有立刻跟上他的腳步,而是有些遲疑的問:“館主?”
說著,目光看向自己的幾位同伴。
彭館主恍然,對羅青幾人道:“抱歉,你們這是受了我的連累,你們也一起來吧。”
五人跟在彭館主身後走出了石室。
有趣的是,此前五人若是一起行動,羅青都會有意無意的走在幾人的最前面,隱隱有當大家領路人的意思。
雖然從沒明確五人中以誰為首,大家都是平等交流,但其他人也都預設了他這種隱居眾人之首的習慣。
有時候分配戰利品,策劃戰術安排等,也都是羅青先發言。
而現在,沒有經過任何商量,甚至沒有眼神的交流,耿煊便已取代了羅青的位置,被羅青、梁駿、王襞、徐粦四人拱衛在核心位置。
甚至,他這個核心比羅青還要來得更明確,更直接。
……
出了封閉的巨大石室,眾人發現置身於一片環境清幽的庭院之中。
四周是廊道,中央一大片空地,有水池,有假山,有草地,有石頭鋪成的蜿蜒小徑。
彭館主在前引路,沿著左側廊道向前走,穿過一個圓形門洞,一個面積巨大、堅硬岩石鋪地的演練場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演練場遠處一角,正有兩位渾身透露出彪悍氣息的男女手持長木棍,監督著二十幾位青年男女修煉。
年級小的只有十幾歲,年紀大的也就二十出頭。
有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在修煉中好奇的向耿煊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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