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滿眼紅名開始

第73章 白運塵網(下)

立刻被旁邊監督的男子一棍子敲在腦門上。那少年駭得趕緊收回了目光,不敢再有絲毫分心。

耿煊、羅青幾人也只好奇的看了兩眼,就緊跟著彭館主的腳步,進入一個空間寬敞的會客廳中。

彭館主先是對羅青幾人道:“你們先坐一下。”

然後對耿煊道:“你跟我來。”

耿煊這次沒再遲疑,跟上了他的腳步。

此前,在石室中彭館主讓他跟他走,他沒有第一時間動身,當然不是為了替被冷落的羅青等人張目,他只是對一個人跟他行動心有顧慮。

雖然他覺得彭館主不會對他做什麼,但為了自己安心,他還是把幾個同伴拉著一起。

現在,耿煊自然沒有這擔心了。

跟在彭館主身後進入一個佈置簡潔明亮的書房之中。

彭館主坐在一張木椅上,示意耿煊坐在他對面。

“你可知道,如你這樣的身份,要想獲得一部煉髓功法的難度?”彭館主問。

耿煊點頭:“知道,也正是這個原因,在你面前,我才沒再繼續藏拙。”

彭館主點頭。

這是他對“蘇瑞良”觀感不錯的重要原因,要讓一個藏拙多年的人主動暴露自身真實修為,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也說明了“蘇瑞良”的決心。

再加上他曾有在武館學習的經歷,這都讓他對“蘇瑞良”有了極好的第一印象。

當然,更重要的前提是,此人是煉骨境的修為,只需要稍加調教,就可以成為武館的一把利刃。

彭館主卻沒有輕易鬆口,而是繼續問:“那你可知,煉髓功法為何這麼難以獲取?”

耿煊大而泛之的談了談,都是很普通,很主流的觀點。

主要是掌握了煉髓功法的勢力都會嚴格控制其外流,以及不明渠道獲得的煉髓功法又可能存在致命隱患,即便得到也不敢用自己的命去嘗試。

彭館主搖頭道:“這只是結果,不是真正的原因。”

耿煊驚訝道:“這只是結果?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是一種風氣,一種潛規則。”彭館主道。

“風氣?潛規則?”耿煊錯愕。

“即便是掌握了煉髓功法的勢力,也不能肆意將手中功法擴散。

無論是以何種形式,賣錢也好,大批贈送給有潛力的幼苗,亦或者用來作為結交其他勢力的敲門磚……都不行!

這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標準,反正,只要某個勢力或家族讓人感覺手很鬆,中下層修煉者很容易就能從他那裡得到煉髓功法。

那麼,這個勢力就離覆滅不遠了。”

“啊?”

耿煊真的驚住了,不是作偽:“誰動的手?”

彭館主搖頭道:

“並沒有一個確切的動手人,這是來自很多勢力的集體針對,今天你割一刀,明天他踢一腳,不知不覺間,這個家族或者勢力就沒有了。

若是不瞭解其中內情,旁人還會以為這家族或勢力只是運氣差,莫名其妙就開始走黴運,做什麼事都會出現壞的結果。

可你若瞭解得再多一些,就知道,這並不是真的運氣差,這只是肆意擴散煉髓功法的結果。”

耿煊喃喃:“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彭館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這是什麼原因?”

耿煊低頭想了一陣,問:“您說的這種風氣,是隻元州有,還是其他各州也是這種情況?”

“只有元州有。”

彭館主明確回答,頓了頓,他又道:“據我所知,外州很多軍主為了招攬人才,會主動將手中掌握的修煉法門擴散出去。

那些有才華、有天賦的修煉者在修煉到一定境界後,為了獲得後續法門,會像上鉤的魚兒般主動投奔而去。

那些軍主也不會據此拿捏刁難,只需要立下相應的功勳,就可獲得他們想要的一切!”

一邊說著,他一邊觀察著耿煊的神色變化。

某一刻,他笑道:“看來你已經想明白了。”

耿煊點頭。

他確實想明白了。

說穿了,這其實就是元州上層“自廢武功”的另一套“拳法”。

當然,他們廢掉的,不是他們自己的武功,而是整個元州的武功。

對他們來說,這反而是有利的,他們可以得到一個更穩定的秩序。

那些天賦異稟,出身下層,骨子裡自帶對現有秩序的挑戰和破壞慾,天生的“反骨仔”們將在這種氛圍裡被直接按死在下層,很難有出頭的機會。

若是實在不甘心這樣窒息的氛圍怎麼辦?那你走啊,離開元州,去別州闖蕩好了。

彭館主對低頭不語的耿煊道:“所以,給你一門煉髓功法,我是無所謂的。

但風氣如此,我也是不可能輕易就把這功法給你的,你可明白?”

耿煊抬起頭來,看向彭館主,問:

“需要我如何做?”

彭館主道:

“成為我武館真正的自己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

說著,他還趕在耿煊開口之前,好意提醒道:“你可別急著答應,你可要想好了,想來你也應該看出來了,我和荊會長、顧大匠是不滿於樊大館主的步步進逼。

我們要是任何反應都沒有,最後的結局很可能就是無聲無息的被擠出這張牌桌,徹底邊緣化。

所以,我們決定與他碰一碰。

我們也不指望自己做得能有多隱秘,說不定他們現在就已經知道,甚至在籌劃對咱們展開行動了。

樊大館主的手腕,我是一點都不敢小覷的。

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也想象不到。

反正,我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所以,你現在依然決定與我武館綁死在一起?”

在耿煊面前,彭館主算是把話說得非常透徹露骨了。

聽了這近乎恫嚇的話語,耿煊的神色卻依舊平靜,只是道:

“我願意!”

“好!”彭館主手拍桌案,面露激賞之色。

“可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要第一時間得到煉髓功法,您不能吊著我!”

彭館主點頭:“可以……可還有別的條件?”

耿煊搖頭:“沒了。”

彭館主道:“那……我今天就發帖,明日就開堂正式收你入門!”

耿煊點頭:“可以!”

彭館主笑著起身來到耿煊面前,拍著他肩膀,一臉親熱的道:“我也不佔你便宜,你當時來學習的時候還是我父親坐館,我就代他老人家收你這個徒弟,你以後真就是我的蘇師弟了!”

說著,他對耿煊玩笑道:“來,叫一聲師兄聽聽。”

“師兄!”

彭館主聞言,一邊拍著耿煊肩膀,一邊哈哈大笑。

等他笑聲歇住,耿煊輕聲道:“師兄,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

“功法原本我不奢望,但我想今天就對照原本親自謄錄一份。”

彭館主聞言一頓,看向耿煊,似笑非笑道:“師弟這是怕我在功法裡面做手腳?”

耿煊搖頭道:“我是擔心明天會有變數。”

“啊?明天會有變數?什麼變數?”彭館主驚訝。

“師兄您既然說了樊大館主隨時都可能對咱們採取行動,那您為何又如此樂觀呢?從您決定與樊大館主硬碰一下開始,您難道不應該做好他隨時有可能暴起發難,殺到武館來的準備嗎?”

彭館主聞言,神色數變。

他很想說,其實我剛才把話說得那麼嚇人,主要目的是為了嚇你!

可現在的情況卻反了過來,他被耿煊的話嚇住了。

雖然他覺得這種可能性很低,但卻不能不承認,這是真的有可能的。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中甚至生出了退怯之意。

樊大館主隨時都可能殺來?有這麼嚇人的嗎?!

要不,乾脆順服聽話得了?不過很快,長時間身處高位、武館歷來強硬的行事作風,讓他選擇了硬到底,而不是做一個臨陣掉鏈子的軟蛋。

他緩緩點頭:“有道理,是我疏忽了,確實應該做一些防範。

——你的要求我同意了,我現在就帶你去傳法樓。”

說著,彭館主轉身走到一排書架前,拉開一個抽屜。

很快,他再次來到耿煊面前,攤手將一枚精緻的玉牌遞到耿煊面前。

耿煊疑惑:“這是?”

彭館主道:

“只有自己人才能接觸煉髓功法,這是規矩。

既然你現在就要去,那我也提前代我父親收你入門。

這玉令是我父親在時統一定做的,每個親傳都有一枚,多出來的兩枚一直閒置在書房中,正好與你一枚。

晚些時候我會把康樂集的門人都找回來,讓他們認認你,就算是正式入門了。

不過,明天的入館儀式還是要操辦的,你還是要配合一下。”

耿煊點頭,這是“上賊船”的明證,自然不會省掉。

他只是提醒道:“師兄做好防範就好。”

說著,他伸手接過了彭館主手中玉令。

玉令兩面皆有文字,一面陰刻“彭”字,一面陽刻“武”字。

正低頭打量著,耿煊手中動作忽地一僵。

不過,很快,他就恢復如常。

只有心中波瀾激盪。

【得白運,七點。】

耿煊心念一動,“黑運”資料在腦海中呈現。

如他所料,原本有著“83”點的黑運,一下子少了七點,變成了“76”。

耿煊想到當日因一點黑運就生出的那許多風波,又看看這因七點白運而忽然消掉的七點黑運,他就忍不住為武館,以及“彭師兄”暗暗捏了一把汗。

看著快步走在前面的“彭師兄”,耿煊心中生出抱歉的情緒。

“師兄,抱歉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耿煊現在已經非常明白,自己就是一個“災星”。

自己加入任何一個組織,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從自己身上轉移到需要整個組織來承擔的黑運劫數。

他一個人,還可以透過種種防範,儘量不露出任何破綻,以讓“黑運”處在“有隱患、但不爆發”的狀態。

可一個組織就不同,相對他個人來說,簡直是處處破綻,到處都是漏洞。

而任何一處破綻漏洞,都有可能成為引爆劫數的導線。

根本就是防不勝防!

耿煊已經可以想象到,即便原本樊大館主還沒有下定決心,到底應該對誰開刀動手。

那麼現在,無端增加在武館上面的七點黑運,就成了決定他們最終傾向的關鍵砝碼!這一刻,耿煊彷彿看到一張由所有人組成的巨大“塵網”,它覆蓋所有人,將每一個看似獨立的個體連成一個龐大的整體。

每一個人,便是這“塵網”之上的一個小小節點。

而每一個節點的變化,都會對周圍節點帶來影響。

“白運”、“黑運”,就像是孿生雙子,一體兩面。

它們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塵網”上流動,任何人都無法真正看到它們的存在。

但它們發揮出來的作用,對現世帶來的改變,卻又是那麼的明白無誤,真實無虛。

在這個“塵網”中,自己就像是一個超級病毒的攜帶者。

加入哪裡,哪裡就要倒大黴。

耿煊想到一些有關“天煞孤星”、“福將”、“剋夫”、“旺夫”之類的傳說。

他現在覺得,這很可能並非傳說,而是真的有一些人體質特殊,有著對周圍“塵網”進行“投毒”亦或者“祝福”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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