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正中央,那根通天徹地的黑白雙色圓柱,便是——始音之柱。“我們到了。”靜澤輕聲道,卻在這片禁音領域中無法傳出半分迴響。
芙芙看著那根柱子,忽覺全身的“詞”都被抽離了一瞬,連思考也開始變得遲緩。而諾莉雅皺了皺眉,抬手抓住了自己的喉嚨,低聲道:“……我,無法發聲。”
“這是語言的原型……未形之語。”星鈴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懼,“只要靠近它,我們便會被‘造音’的本源所同化,淪為純粹語質的共鳴體。”
“那我們還怎麼——”索迪亞的話語戛然而止。就在她試圖繼續時,一道湮滅一切聲音的漩渦,猛然從始音之柱的底部浮現。
一道身影自黑白光中踏步而出。
它沒有實體,卻擁有無盡的“表達”。祂的每一步都帶起層層波動,每一道視線都可重寫萬物語義。
那是一個“聲音”的集合體,祂沒有名字,或者說,祂的名字即是“造音者”本身。
靜澤靜靜地站在最前,眉心間那枚蒼銀色的語印緩緩裂開。
“你終於現身了……語神構。”
那道身影緩緩張開“口”,沒有聲帶、沒有舌、沒有空氣的流動,卻有一種遠超一切語言的“詞意”,直達眾人心靈深處。
「你等,應被消音。」
剎那間,地面碎裂,無數透明如詞符殘片的尖矛從四方激射而出,每一道都帶著“消除語義”的力量。維魯雙手張開,一記灰銀色屏障擴充套件而出,將前方的襲擊阻擋,但也在短短一瞬內崩碎成塵。
“這不是單純的攻擊,它是在——取消我們存在的‘表述方式’!”餘音大喊道,雙手啟用共鳴鍵環,數十道音脈展開,試圖將敵人的‘語義攻擊’反向解析。
“沒用的!”星鈴退後一步,張開“語環陣式”,“那是‘上言’,本就凌駕於所有語言之上——無法解構!”
靜澤的腳步未停。
她伸出右手,掌心間浮現出那柄早已沉眠的“終辭之刃”。
“……我就是為此而來。”
一剎那,時間彷彿凝滯。
語神構那龐大如銀河翻湧的存在,竟在一瞬後收攏神性,凝聚成一道人形——那是一個身披言羽長袍的青年,眼中沒有瞳仁,只有無盡的“詞海”。
祂以神之語言說出一個字:“止。”
這一字落下,所有人的動作都凍結了。
唯獨靜澤,舉起了終辭之刃,在停滯的時間中緩緩踏步。
“我的語言,不屬於你。”
“我的存在,不由你來命名。”
“我的命運,將由我親手——書寫。”
終辭之刃貫穿凍結的領域,斬落而下的瞬間,如瀑布般的語言碎片在空中紛飛。
剎那的衝擊,引發了始音之柱的共鳴。黑白色的核心猛然變得透明,展現出其中的“造音因核”——一顆跳動著韻律之光的心臟。
語神構倒退一步,那是祂第一次表現出“意外”。
芙芙和諾莉雅終於從定格中恢復,兩人幾乎同時發出嘶吼。
“現在——!”
“結束這一切吧!!”
諾莉雅召喚出“詠光大劍”,而芙芙全身包裹著星語之炎,以身化“共鳴星火”,朝始音之柱發起最後衝擊。
“寂語之子啊……”語神構低語,“你們將無法承受造音終焰的代價。”
可那一刻,餘音已然躍起,張開從未顯露的“第九音軌”,化身為記憶深處的“古歌之器”。
而星鈴,則以“靜音語器”的遺骸之心為引,將自身化為“消語之鑰”。
這一切的力量,在始音之柱的核心交匯。
終辭之刃揮落,貫穿語神構。
而那句早已封印的、從未在這個世界上被說出過的“言語”,終於在靜澤的口中輕輕響起——
「不以言生。」
造音因核崩潰,始音之柱碎裂,語神構發出無聲的呼號,整個造音遺蹟在深藍色的光中緩緩湮滅。
語言的神,敗於未言。
世界,沉入寂靜。
這是“辭界迴廊”——存在於語言邊界的古老領域,是語神構最後留下的庇護所。
眼前是一道無盡的階梯,向下通往詞語未誕之地,向上則抵達古語根源。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諾莉雅看向芙芙,伸出手,“你還願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嗎?”
芙芙沒有猶豫,緊緊握住她的手。
“當然。”她微笑著,“就算是把整個世界的言語都丟掉,只要你在,我就能活下去。”
兩人一同邁入下層的辭界,腳下的臺階在步步崩碎,他們卻步步向前。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中,靜澤跪倒在迷宮外的廢墟前,眼中燃燒著紫焰。
“……我終於明白了。”他喃喃低語,緩緩抬起頭。
他取出自己嵌入胸口的“語緘碎片”,那是語神構隕落前留下的最後一頁原文。
“語的終結……不是毀滅,而是選擇。”
靜澤猛然起身,撕裂手臂,將血液灑在碎片上。碎片發出深沉光輝,在他手中重構為一枚漆黑的印章。
“去吧,芙芙,諾莉雅。”
“無語之世,我來承擔。”
他轉身,踏入另一道時空裂隙,身影被吞噬於深邃的寂語中。
芙芙和諾莉雅已經幾乎失去了身體的完整形態,她們的腳步在虛空中迴響,頭頂是流動的意象河,腳下是墜落的語音碎片。
但就在這時,諾莉雅突然停下。
“前面,有東西。”
芙芙屏住呼吸,轉頭望去,只見那無盡的灰霧中,隱約顯現出一道人影。
那是一名少女,穿著破碎的音鎧,背後是斷裂的語羽之翼。她跪坐在光之階盡頭,身前擺放著一張古老的語符紙頁。
“你們,終於來了。”少女抬起頭,目光穿透一切象徵與語意,“我是最後的‘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