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許伯威不僅因為彈劾失言,還被一樁陳年舊案牽連,而他的門生和同僚都無力相助,是謝凌連夜奔走,尋到了關鍵證物,才堪堪保住了許家。
此番許清瑤過來,自然是為了好好謝他。
阮凝玉立刻離開,她回寮房睡了一會後,便決定出來吹吹山風,而寺廟的最高處立著個九層佛塔,夜裡流光溢彩,不似人間之物,阮凝玉帶著丫鬟決定在那裡看看。
已是傍晚,山風捲著松針的寒氣撲在臉上。
就在阮凝玉爬了臺階上去,還未入佛塔時,卻見門口有兩個謝家的侍衛在守著,說是大公子和許姑娘在裡頭,不肯讓她們進去。
阮凝玉抬了眼皮。
蒼山被她這一眼神瞧得心慌,差點沒熬住,要自作主張給她放行時,阮凝玉卻掉頭離開,背影冷豔。
巧的是,在她們走了沒幾步要下山時,佛塔便傳出了淺淺的對話聲,原來是謝凌和許清瑤在塔頂觀賞完山間風景,走出來了,腳步聲正好傳進她們的耳朵裡。
須臾便聽見蒼山對著身邊的男人道:“大公子,表姑娘過來了。”
阮凝玉身體一僵。
她雖然沒有轉身,但能清晰地感受到謝凌那道目光鎖定住了她纖薄的後背,黑眸藏著無底暗河。
剛剛阮凝玉聽路過的僧人說了,說這九層佛塔向來是禁地,從不許人擅入,此次開門全是看在謝凌的面子上。
若她要上去,要看他是否允。
男人收回眼神,低語。
蒼山旋即對著她的背影道:“表姑娘,可要入這佛塔一觀?屬下這便引您上去。”
阮凝玉忽然間便笑了。
這情景竟跟前世一模一樣,竟讓她感知到了莫名的熟悉感。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細語:“不用,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
春綠對她道:“小姐,我們走吧。”
可剛走了幾步,阮凝玉心中卻被一股惡意給填滿了。那股惡意像是淬了毒的藤蔓,順著血脈往骨縫裡鑽。
很快,她聽見春綠叫了一聲:“小姐!”
眨眼間,阮凝玉便放任著身子下墜,故意摔在了地上,膝蓋處的單薄衣料旋即被石子磨破,裂開一道口子,磨出的血珠順著肌理往外滲出。
阮凝玉不顧疼痛,睫毛嬌弱地微顫,抬眸看向了遠處的男人。
謝凌這時袖中的手遽然收攏。
適才阮凝玉有多拙劣的演技,他都瞧在眼底,她的伎倆輕易便被他識破。
阮凝玉蹙眉時牽動的嘴角弧度、扶著石階起身時故意放慢的動作,甚至連眼眶泛紅的時機,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半分遮掩也無。
許清瑤見狀,頓時害怕地看向了他,沒有什麼安全感地去拽他的袖子,“玄機……”
謝凌立在遠處,冷眼盯著阮凝玉。
他是怨恨她的,心中恨意如雷霆般震耳欲聾,每當提及她的名字,便如同根魚刺卡在他的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叫他苦不堪言。
她憑什麼以為她只要略施小計,便可以讓他臣服?她以為用這副楚楚可憐的皮囊,他便會吃她這一套麼?
他盯著她裙襬上那點刻意蹭出的血痕,那抹豔紅卻狠狠燙進他的眼底,手緊握成拳,無人察覺。
他已經決意讓她好好知道教訓,要對她再狠一點,再殘忍一點。他要讓她哭斷了腸,悔恨她眼中沒有他,要讓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疼,疼到骨髓裡,疼到下輩子都不敢隨意丟棄他,要讓她牢牢記住,她是他的。
可是阮凝玉稍微一示弱,他便心軟了。
謝凌凝望著她,眸中某些情緒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