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錢看似不多,但它只是數十種賦稅的其中一種,這裡一算,那裡一算,種種賦稅迭加起來,數目就很多了,百姓負擔極其沉重,苦不堪言。嚴毅將財產稅的徵收門檻提高到五萬錢,目的就是為了給百姓減輕負擔。須知很多百姓家貧如洗,按照五萬錢的徵稅門檻,他們便不用再繳納財產稅了。
但是如此調整後,運城的整體稅收勢必會縮減,於是他便將算錢提高了一成,打算在大戶身上多收些稅錢,以做填補。
宅中二人的爭執雖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能隱隱窺出幾分新稅令遇到的阻力。
這座宅子的主人乃是因軍功受賞,積累了些資財,其財富遠不能和那些置業數十年的富戶相比,更不用說那些豪族了。
想必新稅令在富戶和豪族那裡遇到的阻力會更大。
不過嚴毅也只是將新稅令當成一個嘗試,用運城來做試驗,以便與實際相結合,積累經驗,不斷完善。
阻力,他早已預料到了,甚至已經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
律令的調整,有時候比兵事更兇險,律令的內容是否符合實際情況,需要經過反覆檢驗才能知曉,他也不指望一蹴而就,能夠從實踐中察知利弊,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運城只是一座小城,正適合用來進行這樣的試驗。
因此,嚴毅並沒有進入屋宅的打算,一旦他現身,任何律令的執行都會暢通無阻,這樣的假象他要來作甚,他是真實的情況。
站在屋外聆聽了一會後,他便帶著人離開了。
四個城區中,南區的面積最小,眾人只行了千餘步,便來到了東區街口。
東區是里舍的聚集點,也是面積最大的城區,按照規劃,城內大部分的百姓以後都會住進東區。
這裡的屋舍很簡陋,屋柱開裂,牆壁殘破。有的甚至只是用粗糙的木板拼湊而成,上面以茅草覆頂,一旦下雨,屋縫就會漏水。
不過相比冷清的南區,這裡就要熱鬧太多了。
還沒走到東區街口,街道上的行人就明顯多了起來,戰爭的痕跡已經全部褪去,行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放鬆,或挑擔,或提籃,或閒聊,或趕路,井然有序。
街道的兩側還有十幾個梓匠和泥匠,腳踩木梯,手提泥桶,正在修補牆壁和更換屋頂上損壞的瓦片。六七個孩童在各個匠人間跑來跑去,對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興趣和好奇。
這些匠人都是東區百姓出錢僱來的庸客,為他們修繕房舍的。
運城易主後,嚴毅以極低的租價,將那些空置的屋舍租給了流民,使得城中的住戶迅速增多,這些塗泥匠和梓匠的生意自然也就節節攀升了,個個都忙得不可開交。
“少君來了!”
當嚴毅的身影在街口出現後,立刻就被行人認了出來,隨著一聲呼喊傳向四周,周圍的百姓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蜂擁而來。
“拜見少君!”
寬敞的街道很快便被人流擠得水洩不通,青磚鋪就的地面上到處都是行跪拜之禮的百姓,在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中,一道道飽含熱切與感激的目光紛紛匯聚到嚴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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