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貞修行千年,得道化人。與小青結為姐妹,一同來到錢塘,欲體驗人間情愛.”
“就在這西湖畔,白素貞遇見了書呆子許仙。兩人互生情愫,借傘定情,沒過多久,便結為了夫妻”
白蛇傳不愧為華夏四大民間故事之一,故事剛開始,便牢牢抓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隨著嚴毅那抑揚頓挫、張弛有度的講述,一個瑰麗奇絕的仙妖世界在眾人眼前徐徐展開。
那跌宕起伏的劇情,纏綿悱惻的情緣,令所有人屏息凝神,聽得如痴如醉,心緒也隨著故事的發展不斷起伏。
兩漢讖緯之學盛行,不但統治者喜歡利用神話和預言強化政權合法性,民間也流傳著大量精怪、災異、祥瑞的傳說,因此人們對精怪故事並不陌生。但凡讀過書的,多多少少都從‘風俗通義’等書接觸過精怪故事。
不過這些精怪故事都很枯燥無趣,劇情平平無奇,讓人很難提起興趣。
比如淮南八老人這個故事,講的是淮南王劉安在府中設廚宰以侯賓客,有八老人詣門求見。劉安嫌其老邁而不見,於是八老人搖身一變,變成了八個面若桃花的童子,登門再拜。劉安見到這樣的神蹟,喜出望外,就以十分隆重的禮節接見八人,還特意在席間安排了笙樂。
故事到這裡便落下帷幕,再無下文。試問這樣的故事,有幾個人會喜歡?聽著這種故事長大的人,在聽到白蛇傳時,心中又是何等的震撼與驚豔。
白蛇傳對這個時代的所有故事而言,簡直就是降維打擊,兩者完全不在一個維度上。
“我聽說過佛教,家父在洛陽為官時,還見過佛廟。”
“一百三十年前,孝明皇帝曾遣使赴西域求法,當時稱‘永平求法’”
“安世高譯的安般守意經,在下有幸讀過。”
當嚴毅說到法海出場時,眾士子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起來。經由絲綢之路傳入大漢的佛教對他們來說,是很新鮮的玩意。在公開場合討論,會顯得自己見多識廣。
“你們閉嘴!”
一個身穿紫色貂袍的年輕女子出言打斷了幾個士子的交流。
她叫糜貞,是徐州別駕從事糜竺的妹妹,論及身份地位,不在張承之下。
此時故事正說到法海出山對付白素貞的緊要關頭,糜貞聽得入神,整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生怕那法海對白素貞痛下狠手。驟然被議論聲驚擾,嬌豔的面容上頓時浮現幾分慍色。
幾個士子不敢惹她,也惹不起她,個個露出苦笑,作揖致歉。
“佛門最重慈悲普度,法海既是有道高僧,見了白素貞這般至情至性,許君這般生死相許,必定會被他們的真情所打動,不會真的對付他們。”糜貞自我安慰般地嘀咕了一句,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步練師的衣角:“練師,你說對不對?”
步練師語氣肯定、確定且篤定地點了點頭:“白素貞剛降服蜈蚣精,為百姓們除去一害,此乃大善之舉。法海明辨是非,絕不會為難這等積德行善之人。”
糜貞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鬆開了她的衣角,目光重新投向嚴毅,心中堅信能夠聽到一個神仙眷侶的圓滿結局。
“彼時,暮色四合,西湖水波泛起血色殘陽。法海禪師手持紫金缽盂,袈裟在罡風中獵獵作響。白素貞青絲散亂,素白的羅裙已被鮮血浸透,卻仍倔強地昂首而立。”
“‘妖孽,還不伏法!’法海聲如洪鐘,手中缽盂驟然綻放萬道金光。那光芒如天羅地網,將白素貞團團圍住。她悽然一笑,回望斷橋方向,眼中淚光盈盈:‘官人.保重’”
“霎時間,天地變色。雷峰塔底傳來隆隆巨響,青石板寸寸龜裂。白素貞身形漸漸透明,化作一道白光被吸入塔中。最後一刻,她突然厲聲道:‘法海!你今日拆散我們夫妻,來日必遭天譴!’”
“法海閉目合十,口中佛號不斷。待塵埃落定,雷峰塔已恢復如初,只是塔身隱隱泛著青光。西湖驟雨傾盆,彷彿在為這段情緣哀泣。遠處傳來嬰兒啼哭——正是白素貞臨被鎮壓前,拼盡最後法力產下的孩兒。”
嚴毅繪聲繪色地說著法海鎮壓白素貞的情節,連自己都有些被感動了,心中思忖:‘莫非我還有說書先生的天賦?’
他抬手接過侍衛奉上的水囊,仰首飲下一口清水,喉間乾渴頓消。
周圍已經吵成了一團,議論聲此起彼伏,猶如市集一樣地嘈雜。
無論男女,每個人都在聲討法海,將這個壞人姻緣的高僧罵成了禿驢。
程樂胸膛起伏,一掌拍在席上,震得酒盞叮噹作響:“佛門怎麼會將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人收入門牆?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李勳失望地搖了搖頭:“佛門乃藏汙納垢之地,不可信!”
“這佛門本是西域番教,非我華夏正統,難怪會出這等不分是非的糊塗和尚!”張承嘆了口氣。
這些人多是讀聖賢書的儒門子弟,儒家提倡‘不語怪力亂神’。他們本該對精怪故事表露出疏離態度,持‘存而不論’的立場。但這個時候,每個人都上頭了,說得唾沫橫飛,爭得面紅耳赤,完全停不下來。
‘君侯乃盛公弟子,同為儒門子弟。君侯都不當回事,我等在意作甚?’儒生們如是想。
“金山寺在哪裡?”糜貞忽然咬牙切齒地出聲:“本姑娘去將這廟拆了,省得它再禍害世人!”
“君侯,雷峰塔在哪裡?”步練師淚眼婆娑地看著嚴毅。
嚴毅內心大汗,誰說女子不如男?眼前這兩位,一個怒目切齒誓要拆寺,一個淚眼盈盈追問塔址,真乃典型的行動派。
“安靜!諸位安靜!”張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大聲道:“先聽君侯把故事講完。”
周圍的喧鬧聲漸漸消去。
嚴毅清了清嗓門,將未完的故事繼續說下去。當說到許仕林高中狀元,救出雷峰塔下的白素貞時,現場陡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敢問君侯,何為狀元?”有士子不解問道。
嚴毅溫言解釋道:“狀元是故事發生時期的說法。相當於本朝的茂才,而且是學識能居天下首位的茂才。”
茂才是兩漢察舉制中的重要科目,地位顯赫,尤在孝廉之上。孝廉通常是由郡守舉薦,人丁二十萬以上的郡國,每年可舉薦孝廉一名。茂才則是由州刺史或三公舉薦,同樣是每州每年舉薦一人。
相比孝廉,茂才人數更少,地位更高。能被舉薦為茂才的,無一不是在眾多才俊中脫穎而出的頂尖人物,堪稱精英中的精英。
提問計程車子頓時明白了狀元的含金量,喃喃道:“許仕林原來如此出色,難怪能救出他的母親。”
被祖宇傷了手指,一直在榻席休息的衛風,這時忍不住問道:“敢問君侯,這狀元出自何朝何代?竟有學子能憑考試一舉凌駕於茂才之上,這是真的嗎?”此話正中嚴毅下懷,他提高音量,大聲介紹了一番科舉制。並隱晦地暗示,未來會在保留察舉制的基礎上,嘗試以科舉制選拔部分人才。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