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嚴府馬廄的木門被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推開,一股混合著乾草和馬匹的獨特氣味撲面而來。
馬廄內收拾得很乾淨,地面鋪著吸溼的鋸末,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馬具,從馬鞍到韁繩,每一件都透出精心保養的痕跡。
漢子將手裡的藤筐放在長案上,抓起幾把草料放入筐內,又加入大豆、麥麩等物,翻攪幾下後,一點點倒入馬槽,認真觀察馬匹進食。
幾個穿著粗布葛衣的僕役蹲在馬廄外,一邊吃著枇杷,一邊玩著塞棋。
秦漢以來,賭博盛行,棋類的博戲有六博、塞棋等,其餘像蹴鞠、鬥雞、走狗等更是不勝列舉。
“姒青去幹活了,我們要不要過去搭把手?”
“讓他幹唄,整天跟個悶葫蘆似的,我看他都快把那些馬當成他婆娘了。”
“不過自打這小子來了後,咱們倒是舒服了許多。”
“我走完格了,哈哈,給錢!”
“晦氣!不玩了,我回屋睡一會。”
一個黑黑瘦瘦的僕役煩躁地看著對手抓走自己腳下的二十多枚五銖錢,扯開嗓門朝馬廄內喊道:“姒青,下午我那份活你幫我幹了!”
正在餵馬的姒青身形微微一頓,神色平靜地繼續往馬槽裡新增草料。
黑瘦僕役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痠麻的雙腿,忽然看見身旁的夥伴露出驚恐之色,下意識轉過身去,恰好看到幾個人正朝馬廄走來。
為首一名青年,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穿著青色的錦袍,頭戴士子冠,腰纏玉帶,行走間自有一股鶴立雞群般的儀容氣質。
黑瘦僕役身子一顫,臉色煞白地垂下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拜見少君!”
幾個僕役慌慌張張地站成一排,其中一名僕役抬腳將地上的塞棋和五銖錢踢到一邊。
嚴毅往地上掃了一眼,問道:“姒青在哪?”
“稟少君,姒青正在廄內餵馬。”一名僕役顫聲答道。
嚴毅越過幾名僕役,朝廄房走去,高聲喊道:“姒青,姒子越。”
姒青聞聲從廄房出來,臉帶驚訝之色,匆忙拍去麻衣上的草屑,就要下拜。
嚴毅連忙將他扶住,把著他的胳膊,伸手拭去殘餘的草屑,笑呵呵地望著這個有些侷促的漢子。
一段記憶這時浮上心頭。
一年前,原主進山打獵,出山時天色已晚,便在臨山的永新裡尋了一戶豪右歇腳,看上了那戶人家的女兒,當晚就要洞房花燭。
不料那女子性情剛烈,誓死不從,原主一時失手,竟將女子打死,準備離開時,姒青以原主身份已被裡民知曉為由,勸其留下妥善安置。
原主不聽,連夜返回烏程,姒青便獨自留下,將打死女子一事攬到自己身上,散盡私財將苦主安撫下來。
這段記憶讓嚴毅感慨不已,此時看著眼前這個相貌堂堂的漢子,真是越看越喜歡,拉著對方的手,溫聲道:“子越隨我來,我已命人備下酒菜,今日我們一醉方休。”
姒青詫異地看了一眼嚴毅,抽手下拜道:“罪民照護不周,致使少君墜馬,青措顏無地,豈敢與少君同席而食。”
“此事與你無關,何罪之有,快請起來!”嚴毅嘆了口氣,目光轉向幾名僕役,冷冽如刀:“你們幾人倒是自在!”
幾名僕役跪倒在地,搗頭如蒜。
“少君,小人錯了!”
“求少君寬恕!”
嚴毅朝徐晏瞥了一眼,拉著姒青轉身離去。
身後傳來徐晏冰冷的聲音:“鞭二十!”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