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藺被押一事,一連三日皆未被爆出。
不知為何,常藺妻室周芳娘並未去尋,還是吏部清點上朝官吏時,才發現關北侯已不見三日,順藤摸瓜幾番追查方摸到御史臺處。
常家詰問,御史臺始終緘默不言。
常家諸人堵在御史臺門口,四品僉都御史蕭珀便笑眯眯出來,一手拿太祖皇帝御史臺法令,一手拿由他簽署的簽發令以及那份轉到御史臺的來自西南孫家的御狀書:“.若常家有異議,可請聖人下旨保人,若不然,便從我這代掌御史臺的四品僉都御史身上踩過去。”
蕭珀眉眼彎彎,人畜無害,語態躍躍欲試:“不過,要提醒你們的是——若你們敢動朝廷四品言官,你們也得進去陪著關北侯受審,到時也算是四角齊全,相親相愛一家人了呢~”
去你孃的四角齊全!
常家才猛然發現,外派江南的熊老五和樊益,誠然是炸碉堡的先鋒,這位留在京師、一直藏匿於薛梟身後的矮腳貓也絕不是什麼和平的鎮宅吉獸!
靖安大長公主入宮面聖,卻被告知聖人微服畿州不在京中,靖安大長公主暴怒,憋著一股大氣,折了馬鞭狠狠抽了徐衢衍伴駕吳大監三鞭,強撐一股勁撂下狠話:“——七月十五,開大朝,皇帝躲得開初一,躲得開十五嗎?”
七月十五,鬼門開。
一月一次的大朝,在矇矇亮的魚肚白天際下緩緩拉開帷幕。
微服數十日的永平帝徐衢衍,甫一坐下,便見六、七個臣工出列彈劾,所指皆為一事:御史臺弄權擅專,捻惡誤朝,負太祖之聖恩,辜今朝之優待,居位一日,文臣武將即受一日之害,群臣竊痛之!
袁文英躍眾而出,憤懣道:“關北侯乃丹書鐵券勳爵之家,竟在上朝途中被御史臺劫走,為人臣者無不唇亡齒寒,今朝之常藺,豈非後日之你我?自古秦以來,以九品中正制擇其族優者而入仕,向來刑不上大夫!如今御史臺反其道而行之,當眾收押朝廷命官、世家勳爵!莫不是御史臺已成士大夫之京兆尹!?成為凌駕於臣工之上、皇權之下的第三權!?士大夫之威嚴何存?讀書人之榮耀何在?豈非讓功臣心寒!讓肱骨遺憾!”
除太祖皇帝,大魏歷朝,均無人將御史臺的用處真正用在臣工之上——畢竟位子輪流坐,今日我是御史臺的人,明日我就有可能入六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會冒著得罪人的風險行使隨時變更的權力呢?
如今御史臺重翻法令,眾臣方知太祖皇帝將御史臺之用抬舉得如此之高!之廣!之大!
彈劾者不敢直言太祖皇帝的法令失誤,只敢挑起臣工與御史臺的矛盾,逼迫永平帝站隊。
彈劾者不敢直言,御史臺敢。
蕭珀躬身出列,雖距內閣次輔袁文英尚有五行身位,位於乾元殿文臣列隊中後方,卻不卑不亢高聲應道:“難不成,次輔大人認為太祖皇帝頒發的法令,是錯的?”
袁文英未曾側首,直起身來,雙手交迭垂搭在身側,神容微倨:“時也,令也,無對錯之法令,唯順時之策令。難道御史臺所用的桌椅藤條,都是百年前的老貨不成?難道御史臺的東西用壞了,不修不換,也一直用下去?”
蕭珀躬身乖巧應道:“袁大人將太祖聖諭比作壞掉的桌椅藤條,膽大包天,御史臺不敢回應——若次輔大人有膽,明年天壇祭祀,可將此話於大魏帝王牌位之前再說一次。”
袁文英怒目:“你———!”
“好了。”龍椅之上,永平帝終於發話,年輕的帝王聲音發沉,阻截這番逾越的討論:“好了,事涉太祖皇帝怎可言辭僭越——老師失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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