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界有這麼一句話:
如果一個人沒了良心,他會賺的更多。
將這句話套在特工這一行裡,房名輝是非常非常贊同的——但他更高階些,因為他看上去非常的有良心。
也正是因為他看上去非常的有良心,29歲因緣際會而加入軍統的他,沒有其他人亮眼的學歷,卻依然如坐火箭一樣,短短七年的時間,從一個普普通通的特務,搖身一變,成為了行動處的少校。
以他的手腕、以他表現出來的人設,按理說裁員的大砍刀怎麼也不應該砍在他的身上,可惜運氣這玩意太玄乎了——他緊緊靠攏的那位長官,在張安平主導的大清算中,成為了張安平殺雞儆猴的雞之一,被槍斃以效敬尤。
房名輝跟那位長官的關係密切,本該在第一時間被踢出軍統,可他的手段、人脈卻很廣,愣是在張安平主導的肅貪中安然脫身,嗯,這也有那位被槍斃的倒楣鬼,臨死前將所有的責任自己扛下的緣由。
安然脫身的房名輝,認為自己只要再把握住一次機會,就能重新一躍而起,可命運卻跟他開了個玩笑,戴春風墜機了,軍統被算計繼而不得不進行大裁員,看上去無論如何都不該被裁撤的房名輝,就這麼進了裁撤名單,光榮的……失業了。
在軍統七年的時間,房名輝跟著那位被斃掉的長官,撈的其實挺多的,但肅貪的時候,為了自保,那些吃下去的他幾乎都吐了出來,原因為熬過這一茬後,他總有機會重頭再來,可裁員的大砍刀落在身上後,房名輝的所有算盤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房名輝自認為出生入死的次數不少,他對軍統的功勞天地可鑑,再加上因為肅貪而重新返貧,就這麼被裁,他心裡的怨氣可想而知。
所以再三盤算後,他花言巧語的糾結了一幫人,幹了一票大的——之所以讓很多的人信任並願意跟隨,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所選擇的目標正是張安平所厭惡的“饕餮們”。
可惜再精巧的佈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空談。
390萬美元的勒索款變成了39萬美元,有的參與者能接受現實,但有的人,如房名輝,卻根本無法接受現實。
精於算計的他很清楚機會只有一次,要是他還敢繼續勒索饕餮們,已經露出了足夠多破綻的他,在保密局的鐵拳下,絕對不可能逍遙。
哪怕他有伍立偉這層障眼法——伍立偉帶回來的訊息已經證明保密局確定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時間越長,伍立偉這層障眼法的功效就越弱。
他沒有機會再策劃一次類似的行動了,可分到自己手裡的錢才幾十萬降成區區兩萬美元,哪怕這筆錢依然是筆天文數字,可房名輝不甘心!
明明他能擁有更多的!
那麼,如何才能“止損”呢?
【如果一個人沒了良心,他會賺的更多!】
這句話,再一次浮現在房名輝的腦海後,他決定……賣了自己的良心。
……
房名輝正在向伍立偉通報他跟南京方面密談的結果:
“毛仁鳳的人會在合川縣縣城外的草街子碼頭跟我們交易,先錢後人。”
“到時候你帶著岑痷衍在船上等訊息,我會用鏡子反光做訊號,反光三次,就代表錢到手,到時候你就划船過來,把他交給毛仁鳳的人。”
見不得光的勾當,通常是一手交錢一手繳獲的錢貨兩訖模式,但這不適合用在房名輝他們的身上,畢竟房名輝手上還有人質在手,而且跟保密局做交易,本身就是處於劣勢——房名輝正是用這個理由,迫使毛仁鳳那邊先給錢。
事實上,跟他交易的是鄭耀先的人,只不過因為出面的是毛仁鳳的在重慶的心腹,故而房名輝並不清楚。
伍立偉微微點頭:“我明白了。”
這個安排反而很符合伍立偉的早已暗下的決定,就如張安平所猜測的那樣,講義氣的伍立偉,根本就不願意給張安平再帶去麻煩——但這個綁匪集團,有太多人是被他伍立偉邀請加入進來的,故而伍立偉也不願意讓這些信任自己的人遭受損失。
所以,他從答應房名輝後,就做出了決定:
交人的時候,他會親手殺了岑痷衍以報張安平對他的恩德。
“老伍,人給他們後,你就順著嘉陵江往武勝轉移,我們在武勝的沿口碼頭的魚市匯合。”
“嗯。”
交代完伍立偉後,房名輝又開始對其他人進行安排。
房名輝的安排很符合他謹慎的性子,為避免保密局中有人使壞,錢到手後會在第一時間轉移出去,同時,還準備了一支九人的精幹武裝小隊以應對不測,而他們則會在交易完成後同時撤往武勝的沿口碼頭。
不管是交易的草街子碼頭,還是他們撤離的終點匯合點沿口碼頭,都是國民政府力量控制薄弱、由袍哥會勢力掌握的黑市,這兩地方的特殊屬性決定了保密局不可能秘密的屯駐大量的人手。
如此安排,參會眾人自然說不出什麼意見來。
“各位兄弟,目前我們手上一共有41萬美元,這筆錢到手後,會是44萬美元——撤離至沿口碼頭以後,我們會按照之前約定的數額進行分配。”
房名輝說到這,神色暗淡下來,嘆息道:“是我無能,辜負了大家的信任,390萬美元變成了區區44萬,實在是愧對大家信任——各位兄弟,還請見諒!”
房名輝態度誠懇的鞠躬道歉。
參會眾人忙起身閃避,同時出言安慰:
“房老大,這件事不怪你,怪就怪地下黨乘火打劫!”
“房隊長,之前是兄弟我聽信讒言,您現在如此,實在是折煞於某啊!”
“老房,此事是你我共同決定,而且現實的情況也是容不得我們繼續耽擱。”
眾人紛紛出言,房名輝似是被眾人的話語所勸慰,臉上的愧意散去,他誠懇道:
“各位兄弟,待我們完全撤離後,房某定當向各位一一敬酒賠不是,現在,還請各位兄弟團結一心,將這最後一筆錢悉數拿到!”
之前他們不敢貿然撤離,是因為失去了打好的窩的庇護後,容易在撤離過程中出問題。
但現在這個問題不存在了。
警察總署和毛仁鳳都為他們提供了撤離的路徑,這兩條路徑他們自然不會用,為山九仞,就怕的是功虧一簣。
萬一對方有禍心,這兩條撤離的路徑就會要命、
不管警察總署或者毛仁鳳有沒有壞心,這兩條撤離路徑的存在,都會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如果對方沒有壞心,他們自然不擔心撤離時候出么蛾子,而如果對方有壞心,那麼,自然會將力量聚集在在這兩條路徑之上,他們撤離起來,自然就更容易了。
房名輝的這一番安排,老道的前特務們,是真的挑不出刺來。
眾人紛紛告辭後,屋子裡便剩下了房名輝一人,一陣微風吹入屋內,房名輝恍惚間換了個人似的,他用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自語:
各位兄弟,莫怪房某絕情,這錢,一群人分的話,太少……太少了!!
……
房名輝這群綁匪,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個道理:
時間不站在他們這邊,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越危險!
這也是張安平為什麼敢十換一的緣由。
時間,真的不站在綁匪這邊,拖得越久,他們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老岑跟地下黨的同志,既然能用70多個小時的時間查到綁匪們的落腳點,那麼,在重新多出了上百個小時後,地下黨堅實可靠的基層網路,能不能查出綁匪們窩藏人質的地方呢?
答案是:
能!
其實,早在17個小時前,地下黨那邊就圈定了可疑區域——位於城口縣北屏鄉的亢谷村。
這個村子僅有20餘戶人家,並且位於峽谷的深處,平日裡根本就無人注意,地下黨暗訪的時候,注意到一名同志前往這個村子後失聯,便對這裡上了心,安排了採藥人去遠觀,終於確定這個村子被人控制。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地下黨這邊果斷的中止了探查,並將訊息上報,最終傳到了張安平這裡,張安平篤定綁匪將人藏在了這裡。
城口縣跟璧山縣可謂是南轅北轍,且城口縣本身就是重慶最偏遠、最封閉的縣城之一,從佈局的角度來說,完全滿足藏匿人質的所有條件。
說起來也搞笑,綁匪最初藏匿的七塘村是地下黨找出來的,藏人質的亢谷村,竟然也是地下黨找出來的——重慶明明是國民政府的陪都來著。
由此可見,國民政府對基層的控制力弱到了何種程度!
張安平這一次要秘密去合川,便以此作為藉口,為此,他專門演了一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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