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分鐘，沒有人說話，也沒人動。在等待著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光束從天而降，也沒有任何神出現，連法則都悄無聲息。
“哼！”時念真冷笑一聲，“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扭頭看向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呆愣住了，目光呆滯盯著穩穩停在山頂，一動不動的巨石。
從時念真把巨石推到山頂那一瞬，他就維持著這個表情了。
時念真也並非一點不能理解他。
一次又一次，他推巨石到山頂附近，總會力竭，巨石重新滾回山腳。
如此重複數萬年。
在下山的途中，他有時間短暫的思考，未嘗不知推巨石是一種對他的折磨，但他就是絕望地抱著一絲求生的希望，推了數萬年，從未休息。
時念真覺得如果自己是他，大約堅持不了數萬年，早就把石頭打爆了。
她捏了捏拳頭，冷冷打量巨石。
“怎麼，想打爆？”秦空問。
“礙眼得很，”時念真看了西西弗斯一眼，“喂，這石頭能給我嗎？”
畢竟這是西西弗斯的巨石，如果他還要繼續推的話，她打爆了會不會不太好？但如果石頭是她的，就沒問題了。
西西弗斯渾身一震，如同從夢中驚醒。
他漆黑的眼睛從垂在眼前的頭髮間隙裡看出來，盯著時念真，閃動著奇異的光。
時念真毫不示弱跟他對視。
“隨便你。”他說。
時念真點點頭，回身全力一拳，打在巨石上。
咔！一道縫隙出現，咔嚓咔嚓……巨石裂開的聲音不絕於耳。
呯！巨石碎了一地。
一個黑色的東西在巨石碎開的瞬間出現，時念真只來得及驚鴻一瞥，它就被碎石塊掩蓋，隨之墜落。
在那一瞬間，鑑寶的螢火小字提示：
（死神的印章尾戒）
（佩戴者可獲得死神的權柄，呼叫死亡法則的力量，隨意跨越生死界限。）（地獄或者人間，你皆可自由來去。）（寰宇孤品，神藏至寶）
前所未見的超超超高階評價！
時念真瞳孔一縮，沒等所有石塊兒落地，一揮手把巨石碎塊都收進了隨身家園。
“你這是幹什麼？”西西弗斯問。
“我留作紀念。”時念真心中翻湧著驚濤駭浪，臉上的表情卻未變。
“……”西西弗斯抿了抿唇，“給我留一塊兒，我也留作紀念。”
時念真掏出一塊碎石給他。
西西弗斯握著那塊石頭，低著頭默默往山下走去。
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化今天發生的事。
時念真沒想著把死神尾戒的存在告訴他。
石頭是她推上來的，是她打碎的，寶藏理應是她的。
既然西西弗斯花了幾萬年都沒能取出來，說明這東西跟他無緣。
時念真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突然動了惻隱之心，“也許我可以帶他一起離開？”
“噗～”秦空似笑非笑挑眉看來，“大小姐你突然變這麼好心，我有點不習慣。”
“啊？”
“現在不是別人說你壞話，就把人丟出去喂喪屍的時候了？”秦空問。
“……”時念真抿了抿唇，認真說，“這的懲罰和獎勵是因他而存在的。無論如何，確實是他爭取來的機會。”
“但他沒能力把握這個機會，別人拿走了，也怪不了別人。”秦空注視著西西弗斯的背影，眼神冷淡。
“你果然看見了。”時念真眼睛半眯看著秦空。
“哼，我懷疑他也看見了。”秦空用下巴點了點下山的西西弗斯。
“……”時念真面無表情，“那我剛才那叫什麼？”
“欲蓋彌彰？”秦空說。
“那他怎麼不搶？”時念真問。
“誰知道，我從來不猜失敗者的心思。”秦空帶著些傲慢說。
“那我覺得他沒看到。”
時念真從隨身家園摸出尾戒。
漆黑的戒指看不出是由什麼金屬製造。平整的戒面上，雕刻著一把漆黑的大鐮刀圖案，握著鐮刀的是一個戴兜帽斗篷的黑影。
時念真只看了一眼，就感覺靈魂要脫體而出，她立即明白，這就是死神的印章。
移開目光，時念真戴上尾戒。
略大的尾戒在戴上後，自動嵌合她的手指，眼前的死亡世界立即不一樣了。
天還是那麼黑，地還是那個戈壁灘。
但她能看清所有的東西了。
籠罩死亡世界的黑暗，像是透明的黑水晶，在她目力範圍內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
她極目遠眺，能看到本來空無一物的戈壁灘上出現了一條漆黑的道路，有瑩白的靈魂在上面行走。
真正的死亡世界展露在她面前。
“哇哦，這就是亡者視角嗎？”時念真低聲說，“我看見了道路和幽靈，沿著路走一定能找到死亡世界的城市。”
“果然，我們之間要靠你指明方向。”秦空笑著抱起雙臂。
“不過，我怎麼不能立即脫離地獄啊？我以為是戴上之後，心念一動，就能立即跨越虛空離開地獄呢。”時念真用精神力仔細感受戒指。
“死神的權柄似乎也不是很大啊。”她說。
“還不如幽冥之主呢，她可以一個術法就把我拉進死亡世界。”
秦空笑了一下，“死神要是聽見你的妄言，估計會氣得當場就給你一刀，正式把你收入地獄。”
時念真四處看了看，“還好他不在。”
“是嗎？”秦空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上方。
時念真一抬頭。
一個巨大黑影闖入眼簾。
她呆住了。
黑影大約十幾米高，穿著灰撲撲的兜帽破斗篷——看不清他帽子下的臉，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握著比他還高的鐮刀。
就這麼在半空中俯視她。
死神！
時念真寒毛倒豎，僵立原地。
他什麼時候來的？不知何時，視野裡的彈幕消失了。
死神，乃生者不可視之存在。
時念真也管不著直播是開著還是關了，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他身上撕下來，去瞄旁邊的秦空，睜得大大的眼睛裡，滿是驚恐和“快逃！”
“怕什麼，見面就打聲招呼，”秦空笑眯眯說，“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大大方方的嗷～”
跟死神說hallo嗎？不要命了？
這時候沒必要這麼大方！
時念真想不出要怎麼才能從死神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也許她需要一件可以騙過死神的隱形斗篷。
她欲哭無淚。
今天大機率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她的絕望卻沒蔓延到旁邊人。
“好久不見，”秦空對著天上黑影說，“你就是這麼跟老朋友打招呼的？”
時念真驚訝於他跟死神的不客氣。
這就是仿生人的格局嗎？也太大了吧？仿生人不怕死嗎？死神沒有回應，只是從天上降了下來，落在兩人面前。
時念真能感覺死神一直注視著她。
“你拿走了我的尾戒，”幽暗嘶啞的聲音從兜帽下傳來。
“莉莉絲，誰給你的膽子染指我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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