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的顏色被火焰染成橘紅,沉悶的馬蹄聲響在火焰方向傳出。
“齊軍騎兵。”
“怎辦?”
“鵬舉兄!”
周圍幾聲呼喊,岳飛看一眼後方的火把距離,心中估算一下:“敵騎追擊迅速,此處沒有密林,不可與敵輕易接觸。”
“王貴、張顯、湯懷”緩緩勒下韁繩,讓戰馬速度降下來,他看著黑暗中三人臉龐:“你們三人各自領一營步兵往西北而行,趴伏草叢中,此時天色尚未明亮,敵軍應是看不到你們,待敵軍跑過,不要管其他,一路向西北跑,尋機從南門回大名府。”
王貴三人對視一眼:“那鵬舉你呢?”
“我帶著騎兵制造聲勢往東北跑。”岳飛吸一口氣,看看索超:“索虞侯,可願隨我做一次餌料?”
索超也不含糊,“嘭”一拍胸口甲冑:“適才說過,老子這條命是嶽將軍救的,刀山火海任憑吩咐,皺下眉頭我都算個孬種。”
“索虞侯夠意思!”
“我就看索虞侯是性情中人。”
王貴張顯兩個朝著急先鋒豎起一個大拇哥,湯懷看著岳飛還要再說。
岳飛卻是打斷他們:“莫要多言,此時事情緊急,你們聽我的,快些走,待聽到我這裡喊話,就地趴下,能不能逃過,就看命了!”
三將同他一個地兒出來的,聽他吩咐已經習慣了,聞言抱拳低聲說句:“保重(小心)!”
紛紛一勒韁繩,各自帶著步卒匆匆跑遠,緊密的隊形漸漸散開,融於黑夜之中。
岳飛回首看看活著跟他出來的四百餘騎,吸一口氣:“又要勞煩各位兄弟陪岳飛辛苦一遭了。”
“願隨秉義郎赴死!”
“願隨秉義郎赴死!”
聲嘶力竭,響徹夜空。
數千女真騎兵在馬背如潮水般散落在原野上,聞聽有鼓譟的聲音,完顏婁室大刀一指,衝向這邊。
岳飛看著那火把組成的海洋向前,咬咬牙:“走——”
索超當即張開口,亮出大嗓門兒:“北邊的狗子,有種循著爺爺的尿味兒追過來啊!”
周邊騎兵轟然大笑:“爺爺的尿黃,來聞啊!哈哈哈——”
傳音遠遠傳來,這些女真人學漢話已久,不少新入伍的騎兵更是自小跟著漢學官學習,自是不會聽不懂那邊喊得什麼,當下一個個漲紅了臉,紛紛拍馬舞刀。
“狂妄!”
“幹掉他們!”
吼叫一聲,不少騎兵猛的加快馬速。
馬蹄踩踏,轟鳴響起,完顏婁室看著前方在黑夜中奔行的宋軍眉頭一皺,“不對!”大刀一揮,“傳令,本部騎兵隨本將追襲下去,其餘人散開,檢視周邊是否有宋軍逃兵!”
“喏!”
令騎聽聞連忙拍馬而出,傳令的吼叫聲在天空下回蕩,軍中的烏林達泰欲與完顏宗弼聽著一勒戰馬,前者帶部向著北方而去。
後者則是伸手命麾下騎兵一緩,隨後面無表情向著西邊而行。
轟隆隆的馬蹄聲在這一刻分成三個方向,飛馳過夜晚的草地,火把的光亮照著身邊兩三丈範圍跟著前方的將旗在跑。
馬蹄聲轟鳴,振的地面雜草微微輕晃,不知何時有人喊了一聲:“有人!”
無數的目光陡然望過去,“殺了他們!”“駕——”呼喝之聲接連響起。
“被發現了,殺——”
黑暗中,響起張顯得聲音,弩箭當頭向著奔來的騎兵射去。
沒有日光的幫助,馬上的女真騎士看不見黑夜中的具體情形,前方十數騎瞬間被一通疾射命中,慘叫一聲掉落馬下,火把落在地上,縮小了光照的範圍,後方的騎兵見狀驚怒的吼了一聲,快速的打馬前衝。
夜色下,前方的原野陡然湧動起來,黑色的陰影在這黎明的前夕讓人看的不甚清楚,卻多少還能看出一個輪廓,悍不畏死的騎兵猛地衝上去,奮力地揮舞著刀鋒砍殺敵軍。
張顯嘴裡面發苦,暴露的太過突然,只能帶著麾下五百餘人奮起反抗,口中不停發出呼喊:“爺爺張顯在此,你們這些北邊的小狗,來啊!”
更遠處的湯懷、王貴聽個正著,王貴這粗漢陡然一握刀柄就要起身上馬。
“做甚!”湯懷一把拉住他:“張顯那小子在拿命給咱們搏一個逃走機會,不然這些騎兵怕是能將咱們仨全留這裡。”
“湯懷你怯……”王貴聞言大怒,轉頭想要罵人,看著近處的有人上牙死死咬著嘴唇,有暗色的液體順著下巴流下來,不由就是一怔。
“別讓他白死,走——”
湯懷死命的一拽王貴,這粗漢不由自主被拽的一個踉蹡,兩人連忙上馬,一拽韁繩,帶著麾下士卒向後退卻。
戰馬踏地的轟鳴聲在天地間迴盪,發力吶喊的聲音從馬背上傳出,刀鋒抹過步卒的身體,鮮血飆射灑在地面,倒下的死屍無神地看著遠方,鋪陳開的屍體發出濃郁的血腥味兒。
完顏宗弼在軍中看著周邊計程車卒呼喊奔騰,頓時皺了下眉頭,再望望那邊手持長槍,正在騎兵中左衝右突的張顯,不由捏了一下韁繩。
“哪裡來的宋豬,兀朮,俺去殺了他!”身旁完顏奔睹喊了一聲,就要挺槍躍馬殺過去。
完顏宗弼反應極快地一伸手:“且慢,這幾日閒在軍中無聊,這個人讓俺來。”,說話間,眼神向著側前方瞥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
那曾號“金牌郎君”的青年一愣,依言緩下馬速。
完顏宗弼“駕!”一聲,身下坐騎陡然躥出去,身後有親兵跟上,他也沒去阻止。
完顏奔睹看著他遠去,轉眼看下死戰不退的步軍,長槍一擺:“那邊交給兀朮,其他人隨俺來。”
鐵騎飛奔而過,火把的光芒匯聚過來。
“殺——”
縱橫的火龍在交織穿插,不時有步兵撲上去拼死阻攔敵軍的衝鋒,隨後殺死當場,後面的同袍趁著前方戰友的死,挺槍斜刺,一下將人捅死當場,淒厲慘叫聲中,戰馬飛馳而過,將殺人者與被殺者一起撞飛。
張顯抬槍刺死一名齊軍士卒,奮力盪開砍來的刀鋒,大吼一聲將後面跟進的騎兵掃落馬下。
火把的光芒在眼前閃滅,張顯有些驚訝眼前這些士卒的兇悍,只是他也是武藝嫻熟的人,雖然覺得棘手也自覺尚能應付的了,然殺戮中看著不住拋灑鮮血倒地的麾下士卒不由心疼萬分,只是為掩護自己友人方才在這硬生生頂著。
馬蹄的聲音再次入耳,同時傳來的還有一聲吼叫:“安眾將軍完顏宗弼在此,南賊拿命來!”
大斧呼嘯而過,火把的焰光頓時明滅不定。
當——
染了血跡的長槍架住那邊砍過來的大斧,張顯只覺得雙臂一陣痠麻,頓時心中叫了一聲不妙!
“再吃俺一斧!”
完顏宗弼叫囂著,手中斧頭掄起入飛,叮叮噹噹的敲打在長槍上,幾許火星時不時的從斧刃看去的地方迸射出來。
張顯只覺得這幾斧頭下來,手中的長槍還能握的住,沒了第一時間猛砸下來的兇狠,那招式雖然大開大合,但是配上此時的力氣反而讓他撐住了。
砰砰砰——
一連三斧,張顯遮攔下來,只覺的前方進路全無,只能不住調整方位,卻是不自覺地向後退卻,離著麾下戰團越來越遠。
跟著完顏宗弼殺上來的親兵見狀,只以為自家主將遇上了硬茬子,只是揮舞刀槍不時將衝上來的敵軍士卒隔離開,以免讓旁邊的宋軍傷了主將。
兩將周邊瞬間空下來,完顏宗弼手中大斧陡然的用力,“嘭——”一聲震響,張顯只覺得雙臂再次被巨力打中,手中長槍頓時運轉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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