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金陽刺破東邊的夜幕,雞鳴鳥叫的聲音在大名府內響起,一天的忙碌又要開始。
不少百姓睜開眼,唉聲嘆氣的起來,城池因戰事封鎖,縱然只是過了一天,卻是度日如年,也不知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開啟房門的人抬頭看一眼灰濛濛的天空,認命的將身上麻衣拽了一下,準備去城中上工。
夏日的清晨已經明亮,走出來的人與幾個同樣早起的鄰里打聲招呼,快速向著街巷口走去。
沙——
腳步重重剎住,視線中,緋紅衣袍的宋軍變換了顏色,一身黑色衣甲,手中握著兵刃,正聽到聲音看過來,有一伍騎著戰馬的騎兵走過,看一眼沒停。
“咕嘟。”
走出巷口的幾個人全都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該繼續邁步還是退回去,半晌還是那邊計程車卒伸手一擺,示意他們快滾,這幾個人猶豫一陣。
有人收回腳步:“今天我就不去了,家裡還有些餘錢,能撐兩天。”,說罷轉身就走。
其餘幾個相互看看,一咬牙一跺腳,還是緊張的低頭往前走,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一個婆娘等著米麵下鍋,不出去幹,全家吊起門牙喝西北風好了。
街道上,穿著黑色戎裝計程車卒隨處可見,許是見有人早上出來,大名府府衙官差漸漸多了起來,指著早就貼好的安民告示大聲嚷嚷著讓百姓聚過來,隨後告知大名府已經投誠的事情。
人群中,一個面如冠玉、容貌文雅的壯年人穿著薄衫,輕搖羽扇聽著幾個衙役輪番指著告示讀著。
“一夜變天了啊……”壯年輕聲嘆口氣。
“誰說不是,也不知道齊軍進城是好是壞,別到時候搶掠起來,到時候不知死傷多少。”有人在他旁邊憂心仲仲的接了一句話。
先前說話的聞聲移過目光,看著那人臉上擔憂不似作偽,忍不住開口:“不必擔憂,齊軍若是真要搶掠,昨日進城之時就開始了,彼時我等都在睡覺,豈不是更容易?”
“恁地說……他們不會搶了?”
“前些日還聽官衙的人宣傳齊軍殺人如麻來著。”
“可別是騙咱們。”
一句話讓周圍不少人的目光望過來,那文雅之人見著自信搖頭:“不會,前番官府的話只是因為要讓人對齊軍產生恐懼心理,並非事實,實際上齊國在北地實行的政策也算是仁政,各位日後比較起來,或許還能發現賦稅比以往少了不少。”
“那這是好事啊。”
“真是少了,那手裡的錢也能多些。”
“誰知道是不是呢,還是小心這些吧。”
七嘴八舌的聲音中,人群散去,那像貌文雅的人再看了眼安民告示,笑著搖了下頭,摺扇往手掌一拍,揹著手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日光已經灑在早晨的街道上,有店鋪的夥計將門板卸下來,開啟店門沒敢如往常一般招攬客人,只是默默等著人上門。
那文雅壯年買了兩塊水晶糕放在荷葉中託著,不時拈起來咬一口,四處看著謹慎的行人、商販,望一眼那些沒帶兵刃上街的齊軍士卒掏錢買東西,目光中若有所思。
踏踏——
步履馬蹄的聲音從一處街巷中傳來,這人站住腳,眼看那街巷口附近的人慌張閃開,兩根手捏著半塊水晶糕放入口中咀嚼,一面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個方向。
大名府的人都知道這處街巷,住著城內的幾個富戶大族,他雖然篤定齊軍不會對普通百姓出手,卻也不是半點兒不知這些人的根底。
以前還未立國的齊軍軍隊經常搶掠富戶豪族,算算時間,京東一帶不少富戶都已經啟蒙了,也不知道剛入大名府他們是否會如以前一般。
“……全身是血,真兇殘。”
“別是將這裡面都殺了個乾淨吧。”
竊竊私語聲在看熱鬧的人群中傳遞,當先出來的戰馬上一面板白皙、圓臉的將領看上去甚是整潔,只是後面跟著出來士卒身上都帶著血跡。
一道道身影而過,一匹戰馬腦袋探出巷口,隨後緩緩走出,顯出馬背上坐著的人。
四周人群陡然發出“哇……”一聲響,吃著東西人的目光陡然一凝,馬上的將領能看出穿著的是素銀甲,只是如今被血水塗的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全身的甲冑已經呈現褐色,只一張臉洗的乾淨,看著面如滿月,有種富貴之氣。
視線停了幾息,越看越覺這人有些面熟,腦筋轉動一下,猛然想起這將是誰,忍不住“咦?!”一聲。
戰馬上,盧俊義本就感受四周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折磨了一晚上人渾身是血,自然引人注意,是以對成為眾人注視的人他也沒多少反感,畢竟他心中的情緒已經釋放出去,有種了卻心事後的賢者之感。
只是一道目光停留的久了,又陡然聽到一聲驚異之聲,忍不住順著聲音看了過去,見是個氣度不凡、溫文爾雅的漢子,心中先有幾分好感,只一時間想不起是誰,忍不住多看兩眼。
戰馬擋住視線的一側,燕青隨他走著,他注意力也一直有幾分放在盧俊義身上,此時看他一直注意一個方向,忍不住停下腳步,側身向著那邊人群看去,一眼見著鶴立雞群的壯年人,隨後面露喜色,叫一聲:“主人稍等。”
盧俊義下意識拉住戰馬,看著燕青朝那邊走邊說:“你這浪子怎地還在此處,難不成秀兒姐讓你留戀至此?”
那人一怔,快速嚥下口中水晶糕,先是詫異一下,隨後看一眼盧俊義,笑出聲:“小乙,早該想到你也在此。”
隨後邁步走出人群,笑的開懷:“這你就不知道了,秀兒已經從良嫁人,現在我的新相好是蓮兒小姐。”
前方的徐寧聽到後邊聲音停下戰馬,轉頭看過來,就見著燕青哈哈大笑和一陌生人抱了一下,隨後拉著人走向盧俊義:“主人,這是我離開府後認識的知交好友,是河北曲陽人,前兩年來的大名府相識,後面幾年沒見,未曾想還能在此處見著。”
盧俊義臉上一紅,燕青說的輕鬆,他卻是記起那時候自己誰的話也不聽,將他趕出府門,後來落難又是他不計前嫌跟著四處奔走,甚至當年遼國那等死地都去了,再聽他提起當年事,臉上羞臊的發燙。
如今見著他拉過來友人,忙不迭下馬,走上前抱拳:“原來是小乙的友人,那就是我盧某人的朋友,還請隨我等一起走一下,待會兒我做東,在酒樓好生吃一頓。”
那邊徐寧見狀也下來戰馬,跟著走過來,抱抱拳:“在下徐寧,亦是盧校尉與小乙的友人。”
許貫中連忙和人見禮,隨後才對三人道:“恭敬不如從命,一會兒要盧大官人壞鈔了。”
盧俊義大喜,燕青也甚是高興,連忙拉著許貫中向前繼續走去,後者邊走邊道:“未曾想能再在大名府遇著你,還以為你跑去其他地方去了。”
“是去了別地兒。”許貫中點點頭:“我是閒不住的,你也知曉。”
盧俊義、徐寧騎在馬上,聽著兩人說話沒有插言。
燕青一挑眉頭:“那怎地又來大名府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