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死了,死的如此富有戲劇性。
以至於原本對王珪還在喊打喊殺的太皇太后和御史臺的御史們,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處置的好?
畢竟,人死了啊!死者為大,有些東西,似乎不該再計較。
可問題是,無論是宮中的太皇太后,還是御史臺的烏鴉們,都是要面子的。
尤其是烏鴉們,腦回路一直在大宋以異於常人而著稱。
哦,你死了,一了百了,就這麼算了?那我們算什麼?我們這些日子的辛苦怎麼辦?天下人會怎麼看我們?會不會覺得是我們汙衊了左相?甚至是冤枉了左相?
要是這樣的話,我們以後說話,豈不是就失去說服力了?更會被人懷疑業務能力不行!烏鴉只是這麼一想,就根本睡不著了。
做御史,最重要的是公信力。
沒了公信力的御史,和路邊的野狗沒有區別。
想明白這些後,御史們不再猶豫,繼續開始寫彈章,繼續攻仵和彈劾王珪。
死了就想讓烏鴉們放過?
想多了!痛打落水狗,才是烏鴉們最擅長也最喜歡做的事情!
最妙的是,死人不會還嘴,更不會辯駁!
正好,王珪死的如此富有戲劇性。
御史言官們,那裡還不知道要拿著這個當突破口?繼續往王珪身上潑髒水?他是被氣死的?
很好!
羞愧至死,可見就算是這個罪臣,心裡面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是何等的喪盡天良!不然,他為什麼會被氣死?能被氣死,就足以說明,我們這些御史沒有說錯!更說明,公道自在人心!
看,百姓們都知道,左相王珪,於國無一是處!
而宮中的太皇太后,就更加憋悶了。
她回到保慈宮,左思右想,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王珪就這麼死了!這是她最不舒服的地方!
老身都還沒有治罪,你居然就敢死?反了!反了!尤其是當這個愛面子的太皇太后想到,要是這個事情就這麼算了,傳到天下州郡,知道原委的或許還會體諒她這個太皇太后為政不易,為國受屈。
可那些不知道的人,該如何議論?
趙煦在殿中所說的話,更是不斷在她腦子裡迴盪。
“左相乃是父皇股肱,不可深貶啊!”
六哥才八歲,尚且知道左相王珪乃是大行皇帝生前重用了十幾年的股肱髃臣,不可深貶,以免讓大行皇帝蒙受識人不明,用人不當的汙名。
現在,王珪就這麼死了,而且死的如此富有戲劇性。
這要傳到偏遠軍州,那些不明事理的措大耳中。
他們會怎麼看?會不會有人展開聯想,甚至覺得王珪是被她這個太皇太后逼死的?大行皇帝屍骨未寒,就逼死人家生前重用的宰相!太皇太后越想越不對。
於是,立刻派了粱惟簡去通知學士院裡的曾布,命曾布在集英殿中待詔。
當然,她打著的名義是:為天子讀書而詢學士。
……
對曾布來說,過去這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是他人生的又一段快意時光。
不僅僅得到了太皇太后的信任,時常召見他,諮詢他春秋經義的事情。
朝堂上,也發生了讓他欣喜的變化。
新君即位,受大行皇帝遺命,要廢除市易法、均輸法,還要把堤岸司拿出來撲買。
這樣,當年他曾布曾子宣背刺一手提拔他的王安石的事情,就不再算錯了。
這叫有先見之明,也叫堅持正道。
乃是君子行徑!
於是,當年的事情,非但不能再成為他的政治負擔,也不可能再有人來指責他背信棄義。
大行皇帝都已經覺得市易法、均輸法錯了,特地留給新君來廢除,要當成恩典,普降給天下臣民。
難道還能有人比大行皇帝還英明?
所以,此時的曾布,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只差去看遍汴京花了。
於是,當這個下午,曾布再次被召喚到集英殿時,他是帶著對未來的期許的。
……
“臣,翰林學士布,敬祝太皇太后聖躬萬福!”曾布和往常一樣平靜的持芴對著那帷幕中坐著的太皇太后敬拜。
在這個過程中,曾布透過眼角的餘光發現了。
過去集英殿內侍奉的大部分女官和內臣,都不在現場。
太皇太后駕前,只有一個粱惟簡以及三五個女官在服侍。
“學士免禮!”帷幕內的太皇太后的語氣,雖然聽著還算平穩,可語調卻和往常有了些不同了:“粱惟簡,去給曾學士賜座!”
“唯!”很快一張椅子就被人搬到了曾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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