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大師!”
未來的薩庫派上師受傷,眾高手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圍攻,紛紛搶上護住搖搖欲墜的巴思珈。
鹿清篤與李莫愁趁此良機,背靠著背,踉蹌著又向後退了數步,身後便是那咆哮奔騰、深不見底的滔滔濁浪!
包圍圈再次緩緩合攏,只是眾人眼中更多了幾分忌憚與兇狠。
李莫愁內力幾近枯竭,嬌軀微顫,全靠一股狠勁支撐。鹿清篤更是渾身浴血,視線模糊,連握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彷彿下一刻就要倒下。
“小道士……”
李莫愁望著步步緊逼的敵人,又瞥了一眼身後吞噬一切的激流,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過往種種一一在李莫愁眼前浮現。
古墓清修、情竇初開、陸展元的負心薄倖、師門決裂、江湖漂泊、赤練仙子的兇名……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飛速掠過,最終化為一片淒涼的灰燼。
“我李莫愁寧可葬身魚腹,也絕不受這些韃虜半分折辱!你呢?”
鹿清篤聞言,笑了起來,笑聲嘶啞卻帶著一股灑脫:“哈哈……赤練仙子,你未免太小看我鹿清篤了!貧道不肖,學藝未精,辱沒了師門清譽。
但這一身本身,全是全真給的,豈能為苟活殘喘,玷汙了重陽祖師傳下的氣節?”
別說為了全真教,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誓言,鹿清篤都不可能投降,他猛地挺直了搖搖欲墜的身軀,彷彿那滿身的傷口和流逝的生命力,都無法壓彎他的脊樑。
朝著巴思珈比了一個他死都不會明白是什麼意思的中指,鹿清篤大笑道:“小王八蛋!想拿住道爺?下輩子吧!!”
話音未落,他竟毫不猶豫,身形向後一仰,如一片凋零的秋葉,直直墜入那濁浪排空,漩渦暗湧的滔滔大河之中!
“你?!”
李莫愁萬沒料到他竟如此果決,比自己還先行一步。
看著鹿清篤被怒濤吞沒的身影,她眼中最後一絲猶豫也化為灰燼,只剩下對眼前這些仇敵的無邊恨意。
李莫愁最後厲聲長嘯,聲如夜梟泣血,充滿怨毒:“蒙古韃子們!你們聽著!我李莫愁便是化作厲鬼,也必索爾等性命!生生世世,永不超生!”
咒罵聲中,那抹赤影也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緊隨鹿清篤之後,沒入了翻騰咆哮的濁流。
“攔住他們!”巴思珈捂著劇痛的胸口,失聲驚呼,卻為時已晚。
湍急的河水瞬間便將兩道身影卷得無影無蹤,只餘下震耳欲聾的浪濤聲,拍打著沉默的河岸。
推開攙扶的手下,巴思珈踉蹌著衝到岸邊,死死盯著那奔流不息,彷彿吞噬了一切的渾黃河水,稚嫩的臉上交織著痛苦、挫敗,以及一種從未有過的,被強烈刺激的興奮。
傷口處的刺痛陣陣傳來,提醒著他剛才那一劍的恥辱。
作為薩庫派內定的未來上師,蒙古王庭的座上貴賓,他天賦卓絕,心高氣傲,世間罕有能入其眼之物,更從未嘗過如此刻骨銘心的失敗滋味。
“鹿……清……篤……”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個名字,眼中燃燒起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
這個知曉北冥神功隱秘、第一個讓他嚐到敗績與傷痛滋味的傢伙,竟在巴思珈心中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記。
望著滾滾東去的河水,巴思珈心中甚至隱隱升起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祈盼,祈盼那個帶給他挫敗與刺痛的人,真的能從這絕境中活下來。
唯有如此,他才能親手洗刷這份恥辱,將今日的印記,徹底抹去!
………
鹿清篤的眼皮沉重地顫動了幾下,像有千斤重擔壓著,最終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光明,帶著一種朦朧的暖意,湧入眼簾,熬過了最初的不適,當視線重新適應了光線之後,眼前的模糊漸漸清晰。
首先撞入鹿清篤視野的,竟是一張熟悉卻又帶著刺骨寒意的臉。
李莫愁,靜靜地立在一旁,手中握著一柄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長劍,美豔依舊,但那眉眼間的煞氣,即使在昏黃的蒙古包內,也清晰可辨,如同冰層下湧動的暗流。
鹿清篤心中猛地一沉,意識瞬間完全清醒。環顧四周,粗獷的毛氈壁,穹頂的結構,空氣裡瀰漫著牛羊脂和草料混合的獨特氣息,無一不在表明,這是一座蒙古包。
看來貧道命大,並沒有被淹死,只是自己這是被抓了?還是被救了?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