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的聲音響起,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只是她目光落在鹿清篤臉上,卻帶著一種讓人讀不懂的複雜意味,像是審視,又像是某種決絕前的告別。
“咱們命不該絕,沒餵了河裡的魚蝦,被人撈上來了。”
她的解釋簡潔得近乎冷漠,卻也讓鹿清篤瞬間明白了處境,自己得救了,雖然不知恩人是誰。
“嗯……”
他喉嚨乾澀,勉強應了一聲,試圖活動身體,卻引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牽動著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彷彿被無數鋼針同時攢刺。
他這才真切感受到自己傷勢的沉重,連抬起手指都無比艱難。
就在這個時候,李莫愁動了!
毫無徵兆!那柄長劍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森冷的寒電,帶著刺耳的破空尖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刺鹿清篤的眉心!
這一劍,快!狠!絕!帶著赤練仙子獨有的、毫不拖泥帶水的殺意!
鹿清篤瞳孔驟然收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他想躲,想格擋,想怒喝質問!但重傷的身體如同被釘死在氈毯上,連一絲肌肉都無法調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點致命的寒芒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他心中一片冰涼,萬念俱灰。這女魔頭,終究還是……!
“噗嗤——!”
利刃入肉的悶響傳來,臉上傳來一陣銳利的刺痛,火辣辣的。
預想中的貫穿頭顱的劇痛並未到來。鹿清篤驚愕地發現,那柄劍鋒緊貼著他的臉頰擦過,深深扎進了他身下的厚厚氈毯之中,劍身兀自嗡嗡顫動,一縷溫熱的血線正從他臉頰的傷口緩緩滲出。
“……”
鹿清篤驚魂未定,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腔,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
他一臉愕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李莫愁,完全無法理解她這突如其來,又戛然而止的殺招到底什麼意思。
李莫愁緩緩抽回長劍,劍尖帶起幾縷羊毛和鹿清篤的血。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依舊,卻又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釋然,或者說是……了斷。
“小道士。我李莫愁此行北上,本就是為取你性命而來。”
滿是殺意的話語頓了頓,李莫愁的目光掃過鹿清篤蒼白失血的臉和滿身狼藉的傷口,“雖說……此番你算是救了我一次。但我李莫愁行事,素來言出必踐!”
她手腕一抖,甩落劍尖上沾染的幾點血珠,“這一劍,便算是我‘殺’過你了。你我之間,從前的樑子,一筆勾銷!至於你救命之事,貧道記下了。他日若有機會,自當奉還!”
言罷,她手腕一翻,長劍歸入不知何時掛在腰間的簡陋劍鞘,轉身離開了蒙古包,只留下了一臉懵逼的鹿清篤。
“……”
鹿清篤躺在氈毯上,臉頰的刺痛感清晰無比,心頭的驚濤駭浪卻久久未能平息。
他長長地籲出一口濁氣,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巨大的困惑交織在一起。
“果然……”
他苦笑著喃喃自語,“這女魔頭的想法,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揣度的。以後這種神經病,還是離她遠一點好。”
待心緒稍定,鹿清篤開始凝神內視。
他如今的傷勢確實沉重,多處筋骨受損,內腑震盪,失血帶來的虛弱感如影隨形。然而,令他驚喜的是,丹田深處那股源自《先天功》的精純而堅韌的先天元炁,依舊在緩緩流轉。
這股元炁如同最忠誠的衛士,牢牢護住了他周身重要經脈的根基,使得這些看似兇險的傷勢,並未真正動搖他的根本,更無性命之虞。
“呼……”
他心中稍安,當下不再多想,強忍著痛楚,開始默默運轉《先天功0.5版》。
絲絲縷縷溫潤的元炁被調動起來,如同涓涓暖流,開始浸潤、修復那些受損的肌體。更令他意外的是,或許是經歷了那場絕境中慘烈無比的生死搏殺,內力在極限的消耗與壓榨下,反而如同百鍊精鋼,變得更為凝練雄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