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炁流轉如汞,沛沛然,綿綿然,勢不可當!初時經脈鼓脹,似有撕裂之痛,但他心志堅如磐石,緊守靈臺一點清明。
剎那間,奇經八脈豁然貫通,任督二脈如長江大河般洶湧澎湃!一股難以抑制的磅礴力量自丹田直衝喉間。
“吼——昂——!!!”
一聲長嘯,自鹿清篤喉中爆發!
這嘯聲初時清越穿雲,旋即變得雄渾厚重,宛若九天龍吟,又似猛虎震山,聲震百里!
近在咫尺的楊過首當其衝,只覺耳中嗡鳴,氣血翻騰,一股無形巨力當胸撞來,竟逼得他面色青白,踉蹌後退數步,慌忙運功相抗,方才勉強站穩。
嘯聲所及之處,千年古松簌簌劇顫,枝頭積雪如萬千玉屑紛揚灑落,山崖碎石亦為之滾落!
這龍吟虎嘯般的巨響,在千山萬壑間久久迴盪,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震得整個華山彷彿都在微微顫抖。
楊過只覺胸口煩惡欲嘔,經脈隱隱作痛,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被嘯聲震傷內腑之際,那穿雲裂石的長嘯方才戛然而止。
嘯聲方歇,鹿清篤周身氣機流轉不息,光華內蘊。
他雙目微闔,心神完全沉入那玄妙的先天之境,竟本能地盤膝跌坐於冰冷堅硬的岩石之上,五心朝天,進入了深沉的入定狀態。
“鹿大哥!鹿大哥!”楊過大驚失色,以為他練功出了岔子,急忙上前欲要推醒他。
“小娃娃,你可別動他。”
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驀然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楊過聞聲尋人,只見一個身穿補丁納衣的老叫化,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在數丈之外,身形快如鬼魅。
這老者鬚髮皆白,臉上油光發亮,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此刻正帶著幾分驚訝與關切盯著入定的鹿清篤。
楊過一驚,收手望去:“老前輩,他……”
來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他幾步搶到近前,壓低聲音,神色嚴肅道:“這小子正處在打通玄關,穩固境界的生死關頭!你貿然驚擾,真氣岔了經脈,輕則殘廢,重則立斃當場!走火入魔可不是鬧著玩的!”
洪七公圍著鹿清篤轉了兩圈,看著他身上那全真教制式的道袍,忍不住低聲嘟囔道:“嘖嘖,現在的小娃娃膽子都這麼肥麼?練這等性命交關的玄門至高心法,也不找人護法,就這麼大喇喇地在荒山野嶺突破?真是亂來啊!”
洪七公雖嘴上埋怨,心中卻也是驚愕,單憑方才那聲龍吟長嘯,眼前這個小道士功力之深,境界之高,已然超越了全真七子中的任何一人!
念及王重陽能有如此傳人,洪七公捋著鬍子,眼中不由得流露出由衷的欣慰與激賞。
“老前輩,那……鹿大哥何時能醒?”楊過憂心忡忡地問道。
“嘿,這老叫化哪裡說得準?”
洪七公目光不離鹿清篤,口中答道,“這是他們全真教最上乘的道家性命功夫,講究的是個‘自然’。當年重陽真人倒是跟我提過一嘴,只是我不懂道家功夫,也沒太在意,至於他啥時候醒,誰知的呢?該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了。咱們啊,等著吧!”
洪七公索性留了下來,一面是為這前途無量的全真後輩護法,一面也是在此守株待兔,等候那五個逃竄至此的“藏邊五醜”。
二人守著鹿清篤,吃了一頓炸蜈蚣,閒談間,洪七公問起鹿清篤來歷,楊過便告知是終南山重陽宮門下四代弟子。
洪七公聞言更是嘖嘖稱奇,又轉向楊過,見這少年眉宇間依稀有些熟悉之感,且呼吸平穩悠長,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
“小娃娃,你呢?師承何門何派?內功修為似乎也不錯啊。”洪七公笑眯眯地問。
楊過因小龍女說不要他了,所以對師承頗為敏感,只是含糊其辭,不願多言。
洪七公見此也沒多言,他口中打著哈哈,手上卻似不經意地彈出幾顆石子,角度刁鑽,勁力巧妙,正是要試試楊過的深淺。楊過無奈,只得施展身法閃避格擋,古墓派輕功妙用和手法招式雖未盡全力,卻也露出了幾分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