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精幹士卒?”劉道規望著面前站著的兩百多人,目瞪口呆。
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臭氣熏天,也不知多久沒洗過了,每個人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衰樣兒,與“精幹”二字完全不著邊兒。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一群乞丐。
看到他們,劉道規已經能想象其他中兵是什麼樣子了。
這世道,能風流快活的只有士族高門,寒門庶族日子難過,軍中士卒一樣難熬。
淝水之戰後,一統北方的氐秦四分五裂,晉室也日薄西山,徵虜將軍府有守衛江北之責,差不多是江北最後一道防線。
竟然衰落成這樣……
高珣尷尬道:“實不相瞞,軍中什麼都缺,糧草、冬衣皆無,能養活這些兄弟就不容易了,這些都是我千辛萬苦儲存下來的北府老卒。”
劉道規一陣無語,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士卒也是人,也要吃飯喝水過日子。
“有勞諸位。”劉道規拱手一禮,心中卻湧起莫名的酸楚。
這些人為晉室為華夏拋頭顱灑熱血,以七萬人馬擊潰氐秦八十五萬大軍,救了司馬家和士族高門一命,讓他們得以繼續偏安江左。
如今卻被朝廷如此對待,暫時沒有了北方的威脅,便棄之如履……
由此觀之,司馬家的氣數真的到頭了。
不是他們沒有錢,僅司馬道子麾下的一個小吏茹千秋,就斂財千萬之巨,還有京口刁氏一族,霸佔山澤,良田萬頃,逼得百姓走投無路……
他們隨便從牙縫裡面摳出一點,士卒也不會破落成這般模樣。
“願為參軍效力!”眾人齊齊吼了一聲,精氣神十足。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再勇猛計程車卒,幾年吃不飽飯,也會變成弱雞。
“我要諸位將整個廣陵過一遍,尤其是庫房,糧倉、地窖,打探近兩月有無大宗糧草出入。”劉道規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情,這三千石糧食還在不在廣陵城內。
廣陵坐落在長江出海口上,又是南北運河之樞紐。
雖說來往商賈多如牛毛,但糧食是戰略物資,如此巨大的數目,需要人裝卸運轉,不可能無聲無息,總會被有心人看到。
“參軍放心,我等定將廣陵城翻個底朝天。”當即便有人響應。
“你是寄奴的兄弟,便是我兄弟!“
“我家幾十年前也跟著劉太公一路殺到京口立足!”
“都是一家人,我等定不會讓參軍失望。”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親熱的不得了。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這年頭士族講門第,寒門庶族重籍貫,只要是鄉鄰便會異常團結。
衣冠南渡已經七十多年,京口僑人早已經融為一體,自從出了一個劉牢之後,彭城劉氏聲勢大漲,聲望最高。
“多謝諸位。”劉道規感激不已。
還是跟這些耿直漢子相處輕鬆一些。
高珣帶著眾人去了。
剛才覺得這些人衣衫襤褸,沒有半點北府精銳的樣子,但現在覺得這種扮相反而更容易打探到訊息。
乞丐更能遮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