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位前任死的並不冤。
竟然積壓了這麼多軍務,這還只是報上來的,沒報上來的不知有多少,由此也可以知曉徵虜將軍府爛到何種地步。
雖說裡面很多事務,他一個小小的中兵參軍無法做主,但同樣也有很多事他完全可以處理,沒道理積壓這麼多。
中兵參軍這個職位看上去似乎不重要,一個從九品的濁吏而已,但直接與士卒接觸,能第一時間掌握軍中狀況。
如果上面的司馬是個不怎麼管事的人,中軍參軍的職權更大,連士卒的提拔升賞都捏在手中。
道理很簡單,桓弘貴為高門子弟,肯定不會直接與普通士卒接觸,必須透過劉道規這樣的濁吏掌控軍府。
高門子弟佔據顯職,以不做實事為榮,還鄙視下面的官吏……
徵虜將軍府現在這鳥樣,劉道規估摸著頭頂上的那個司馬,也不是什麼好人。
而前任的中兵參軍,很可能是推出去的替罪羊。
做過生意的都知道,便宜無好貨,這個中兵參兵差不多是白送上門的,裡面很可能有什麼彎彎繞,不然好事憑什麼砸在自己頭上?眾人一直忙碌到深夜,才勉強將小院收拾出來。
拆了些木料,就在院中點燃篝火,順便煮些乾糧。
“咱們初來乍到,先摸清形勢,廣陵有不少京口人,去走動走動,套套近乎,將徵虜將軍府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底細都抹一遍,順便打探一番桓使君平日喜好。”
劉道規給眾人分派任務。
沒辦法,一來廣陵,就感覺到了隱隱約約的敵意。
如果不能摸清對方的底細,那就太被動了。
“只要有咱京口的人,事情就好辦了。”劉廣之拍著胸口。
他是北府老卒,多少有點人脈。
再說京口就這麼大,抬頭不見低頭見,最有實力的也就那幾家。
劉氏、高氏、高平檀氏、東海徐氏、平昌孟氏,再加其他幾家小姓。
“這桓弘一看就是膏腴子弟,怕他個鳥。”劉遵狂勁兒又上來了。
“你懂個鳥。”劉道規還了一句。
眾人紛紛大笑,劉遵也跟著傻笑。
士族高門子弟或許不擅實務,但自幼耳濡目染,個個都是內鬥的高手,如果因此而輕視他們,那便是自尋死路了。
劉道規只求這兩年安生一些,大家湊合著過,井水不犯河水。
按江左這德性,朝堂上明爭暗鬥如火如荼,地方上天師道風捲殘雲,無數活不下的人加入其中,暴風驟雨近在眼前……
喝了些粟米麩皮魚乾混煮的羹,劉道規早早睡下。
劉遵、劉黑羆、劉廣之三人輪流守夜。
到了第二日,本以為司馬會例行召見,卻不料一整天都沒人來,彷彿忘記了還有中兵參軍這個人。
劉廣之、劉黑羆當年在北府軍中時,來往廣陵多次,熟門熟路,帶著眾人去了。
劉道規清理前任留下的文牘,分門別類,將軍戶和中兵的事務分開。
打掃屋內,又發現了幾卷兵法。
既有孫子兵法,也有太公六韜,上面還有前任留下的註解和斷句,字跡工整,見解頗有獨到之處。
看樣子他也應該是個勤學之人,只可惜這世道,寒門很難翻身……
左右無事,索性翻了翻,既然是參軍,遲早會接觸軍務,不知兵肯定不行。
這一看便是沉迷其中,吳子重練兵和實戰,孫子兵法和太公六韜重策略、廟算,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審時度勢。“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