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使君回城了!”
一大清早,杜鼠奴便敲鑼打鼓的到處嚷嚷,簡直比他親爹回來的還要上心。
劉道規不得不起了個大早,匆匆洗刷,就去軍府前迎接。
百姓們也被驅趕出來,有氣無力的站在寒風之中,一個個如喪考妣,彷彿上墳一般沉著一張臉。
噠、噠、噠……
馬蹄聲最先傳來,接著便是高舉的緹幢、麾節,這種場合當然少不了鼓吹,敲敲打打,熱鬧非凡。
走在最前面的是十幾名起兵,皆著銀甲,跟在後面的是步卒。
不過步卒後面卻是一長串的年輕女人,衣衫襤褸,佝僂著背光著腳,滿臉麻木之色,一步一步向前,再後面便是一長串的男童女童,五六歲、八九歲的都有,瑟瑟發抖。
“這是……”劉道規忽然反應過來,原來桓弘的巡獵,不是去打獵,而是捉人。
杜鼠奴嘴一歪,笑道:”這些都是北方南下的遊寇、胡人。”
“放屁,你眼瞎了,這分明是……”劉遵一見到杜鼠奴,火氣就上來了。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看清楚再說話。”杜鼠奴目光炯炯。
劉道規心中一陣黯然。
這時長街上響起了歡呼聲,“桓使君威武!桓使君神勇無敵!”
百姓們有一句沒一句的喊著,聲音參差不齊。
坐在牛車上的桓弘連連揮手,周圍的親信們一臉喜色。
“諸位父老鄉親聽著,桓使君渡淮北上,大破胡人五千餘眾,俘虜兩千青壯歸來!”
人群又是一陣有氣無力的歡呼聲。
只有那些俘虜茫然的抬起臉,驚恐地望著周圍。
燕國的重心一直在黃河以北,慕容垂剛剛拿下冀青兗諸州,北方不穩,叛亂不斷,
章武人王祖起兵殺太守白欽、清河豪強吳深率眾殺太守丁國,渤海人張申佔據高城,發動叛亂,丁零人在滑臺建立的翟魏直接威脅燕國都城鄴城。
幾股勢力聯手,四處奔襲,一同對抗慕容垂。
燕國沒有精力南下。
桓弘一紈絝子弟,未習兵事,根本沒有北伐的膽量。
就算要北伐,也不可能只帶著千餘兵力,還是步卒……
劉道規正在腹誹,桓弘的車架已經走到軍府之前,一個僮僕跪俯在地,桓弘一腳踩在他的背上,袁鶴、桓道真一左一右扶住桓弘。
“拜見桓使君。”
一眾將吏拱手行禮。
“哈哈哈,此番能大破胡人,皆賴諸位勤勉奉公……“
桓弘說了一堆的場面話,劉道規一句都沒聽進去,本來同情這些女人和孩童,但轉念一想,成了桓弘的奴婢,好歹能活著……
忽覺一道目光飄向自己,抬眼望去,發現是袁鶴身後站著的一文吏。
目光相撞,那人微一點頭,便挪開了。
待桓弘入府,劉道規才詢問高珣。
“他便是青州主簿孟昶。”
提起孟昶,劉道規不自覺就想起了劉毅,掃視一圈都沒有找到他,估摸著這位同族,要麼弄糧食去了,要麼已經投入大獄之中……
桓弘趕了一夜的路,一大早回來,困的不行,寒暄了幾句,便讓眾人退下了。
劉道規樂得自在,返回自己的公廨,卻發現劉鍾已經回來了,劉遵擠眉弄眼,一臉猥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