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想起了上次的痛苦經歷,苑馬寺少卿有些麻了。
不是,別鬧啊。
目光看向裴元時,更是恍惚。
大佬,你誰?裴元見陳心堅真要走遠,連忙把他叫住,“回來!”
說完,對竇彧道,“適才相戲耳。”
“宋千戶年少無知,做事不體面,本千戶卻不是那等人。”
“再說,這是她大婚的日子,我何必在這時候做惡人?”
裴元說的隨意,竇彧卻不敢真當他在開玩笑了。
這會兒他也想明白了,能在這群魔亂舞、妖氣沖天的地方獨坐一席,又豈能是什麼尋常人物。
他十分謹慎的問道,“本官竇彧,還未冒昧打聽千戶的姓名?”
裴元倒也坦率,“本千戶叫作裴元,在鎮邪千戶所辦差。”
竇彧聽完大吃一驚,“你就是奸……”
一轉念,不對,江彬還沒死呢!
趕緊改口,“你就是在大慈恩寺逞威的裴千戶?”
裴元心頭暗罵,但是想想在這謠言上自家也不清白,索性就裝沒聽見竇彧的那話。
竇彧這會兒已經看明白了。
別看宋千戶這大喜的日子來的賓客不多,但是各個身懷絕技。
這裴元雖然只是個區區千戶,但能在外四家軍和錦衣衛都指揮使錢寧的爭鬥中游刃有餘,也不是簡單貨色。
當即趕緊客氣道,“剛才倒是老夫失禮了,當面竟然不識真英雄。”
裴元笑了下,“無妨的。宋千戶不懂事,我會替她還你這個人情。適才雖然相戲,但若是都察院真有人要查你的案子,你向左都御史提我的名字就行。”
“好使。”
竇彧早知道官場的水很深,但是沒想到堂堂左都御史也能隱秘的和這裴千戶牽上線。
心中越發覺得今天來的太值了。
陳心堅回來,正見兩人這會兒工夫已經談笑風生,不由遲疑問道,“千戶,陛下賜婚已經有些日子了,你尚無新宅可用。拖得久了,只怕會辜負聖恩。”
裴元聞言怒道,“你在胡說什麼呢?”
竇彧停頓了一下。
就聽裴元向那親隨呵斥道,“難道本千戶是缺宅子的嗎?”
說著,探頭向不遠處另一桌的陸誾喊道,“陸公公,陛下給我賜婚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尚無新宅可用,聽說你那宅子賜下沒多久,先把宅子讓給我,容我操辦婚事如何?”
竇彧聽得一驚,趕緊向司禮監掌印太監看去。
就見那司禮監掌印太監也不動怒,而是奇怪道,“家裡進人是好事情,我倒是沒話說,只是裴千戶不嫌晦氣嗎?”
裴元立刻改了主意,向蕭韺問道,“左都督把宅子借我如何?”
蕭韺見剛才陸誾答應的敞亮,自然沒有示弱的餘地,略有點勉強的說道,“也行,只是莫忘了我的人情。”
裴元想起蕭通回京後一直躲著自己,便對蕭韺許諾道,“陳心堅謀了個好缺,很快就要外放做事去了。你家的小伯爺,可以來替我牽馬墜蹬。”
竇彧心頭覺得怪怪的。
這蕭家父子他也是聽過來頭的。
蕭韺乃是原司禮監隨堂太監蕭敬的侄兒,那蕭通更是過繼給了蕭敬做孫子,延續了蕭敬的香火。
這父子二人在平定霸州流賊的時候,因功各自封伯。
蕭韺為興平伯,蕭通為樂平伯。
這裴元讓左都督的兒子給他牽馬墜蹬,似是在羞辱那左都督。
不想那左都督聽了並未動怒,只是稍微沉吟,還未說話,之前那司禮監掌印卻向剛才要跑去報信隨從打招呼道,“你要外放了啊。”
語氣中,聽著竟頗為熟稔。
那錦衣衛總旗看了裴元一眼,才道,“千戶幫我在宣府謀了個差事。”
陸誾又笑問道,“可說好幾時走了?”
陳心堅倒是想盡快武裝起自己的守禦千戶所,但是還是要等裴千戶放人,於是含含糊糊道,“快了吧。”
陸誾點點頭,轉而對裴元道,“等心堅走了,要不就讓陸永過來跟著千戶做事吧。我轉戰天下,好不容易給侄兒謀了個伯,以後還指望過繼過來,給我延續香火。”
“現在他跟著一幫紈絝廝混,很不成樣子,不如讓他跟著千戶做事,還能長長見識。”
蕭韺一見有人爭搶,頓時怒了,“那是我的宅子。”
說完,立刻道,“我這就把蕭通叫來,他跟過千戶,有分寸的。”
裴元似笑非笑道,“別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才好。”
說蕭通“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倒有些推卸責任意思。
蕭通雖說有過伏擊張永的投名狀,但裴元對他的辦事能力還是有些懷疑的,於是就把他安排去巡查京中的各個寺院了。
這是個很寬鬆,也沒有kpi的任務,本來就有點放羊的意思。
蕭通樂得寬鬆,時不時就在外面晃盪,地位十分的醬油。
如今陳心堅要走,裴元在這個節骨眼兒把蕭通要到身邊,顯然是準備大用了。
裴元說定了此事,坐了回去,隨後向陳心堅笑道,“本千戶缺宅子嗎?”
又向竇彧道,“老兄這下放心了吧。”
竇彧的眼珠正來回動著,被裴元一問立刻回過神來,當即略帶嗔怪的說道,“千戶這是怎麼回事?剛才不是在說我的宅子嗎?”
裴元笑問,“你的宅子?”
竇彧道,“是啊,剛才正說到我在澄清坊的那套宅子,然後不就岔開話題了嗎?”
裴元回望陳心堅,“是這樣嗎?”
陳心堅答道,“好像就是那時候,千戶叫的我。”
裴元恍然回頭。
竇彧繼續道,“剛才賢弟袖中掉出來的,莫非就是天子賜婚的中旨?”
裴元笑道,“還真讓竇少卿猜中了。”
竇彧立刻嗔怪道,“宋千戶的事情在前,賢弟剛才還誇讚我的雅量,愚兄豈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
裴元的神情有些抗拒,“這合適嗎?如此一來竇少卿豈不是又沒地方住了。”
竇彧趕緊搖手,“沒事沒事,我、我……”
竇彧我了兩聲,終究心生警惕,壓下了後續的話,只道,“愚兄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