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俏皮又恢弘的聲音剛落,象徵少女、孕婦、老嫗三相的儀式圓,驟然亮起璀璨的金色光芒。
老矛頭的洞窟剎那間被照亮。
每一個地方,甚至是被石筍、巖柱遮蔽,角落處的黑暗,都被反常理地徹底驅散。
這一刻,老矛頭的洞窟就是人間神國。
“嗡嗡~”
狼徽顫抖地嗡鳴。
刺目的金光令艾林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等再睜開,代表少女的儀式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面容清麗、言笑晏晏的少女。
祂穿著純白綢布連衣裙,頭戴綠葉青枝編織成的花環,衣衫裸露出的胳膊、頸項如羊脂一樣白皙細膩。
鬱金香摻雜青草、麥禾的沁人香氣撲面,整個人都瞬間放鬆了不少。
“女神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強大了。”艾林忍不住誇讚道。
這不是場面話,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但又不是具體的類似魔力眷顧的氣場,而是一種很難言說的感覺,就好像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少女”更……
生動了……
“我的聖子感知還挺敏銳的。”
少女嬌憨地勾起嘴角,腳步得意地走出儀式圓,來到了他身邊。
於虛無之中,掀起一陣清風,縈繞吹拂。
那股子春夏交接,生機勃勃的氣息越發濃郁。
“咦……”
少女距離他僅有兩步的時候,腳步一滯,聳了聳長著些微雀斑的瓊鼻,像只小狗在嗅探著被藏起來的美食。
“你,不一樣了。”少女說這話的時候,兩條纖長的眉毛像是要飛起來一般。
艾林還是第一次,從一個神的臉上看出如此明顯的驚訝。
當然他也沒見過幾個神。
不過梅里泰莉少女、孕婦和老嫗三相中,少女雖然略顯輕浮,嬌憨和活潑,但這只是外在的相,其核心情緒一直都是波瀾不驚的。
但此刻,梅里泰莉真的因為他而震驚,不可思議。
“是哪裡不一樣了?”艾林斟酌著語言道。
“哪裡都不一樣了。”
這是一句廢話……艾林抬眼望著,從左邊走到他身後,又繞到他右側的少女,無奈道:“梅里泰莉女神……”
“嘿嘿嘿~”少女眯起眼睛狡猾地笑了笑,“不告訴你,就當是你這麼長時間都如此懈怠的懲罰吧……”
艾林靜靜地看著少女,看了好一會兒,少女也任由他靜靜看著。
最近的艾林當然稱不上怠惰。
一件事情剛解決,又冒出來兩件事,他都快忙成陀螺了。
當然,他知道梅里泰莉指的並不是他最近的生活和工作狀態,而是他們近半年前就約定好的天球交匯,進度幾乎停滯。
艾林抿了抿唇,迅速組織著說辭。
不過在他開口之前,少女卻忽然偏頭,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將話題引開了。
“這裡是?”
“凱爾莫罕,”艾林愣了愣,停頓了一下後,深吸一口氣,道,“這裡原本是狼學派高山試煉的一個考驗的地點,我們一般把這裡叫做老矛頭的洞窟。”
“老矛頭?”
“一頭獨眼巨人,這裡是他的巢穴,”艾林輕聲道,“原本的高山試煉中,學徒們遊過前面一條藏著水鬼的殺手湖之後,需要穿過這個洞窟,再透過一個巨魔營地,最終到達一個名叫元素之環的地方,啟用學派徽章,才能成為真正的獵魔人……”
少女的眼神臨摹著,被金光渲染得如同堂皇宮殿的洞窟。
視線穿過空無一物的虛空,似乎看到了這裡的過去,因此眼神憐憫。
艾林甚至覺得自己都不用說得這麼清楚,或許當她問出這個問題時,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洞窟……
在被稱作老矛頭的洞窟前,發生的,與被用一個獨眼巨人的名字命名之後,發生的一切。
畢竟……
祂可是梅里泰莉。
不過艾林還是以儘量簡略的語句,將這裡發生過的一切描述出來。
他感覺祂,想聽。
說著說著,艾林眼睛一眨,少女忽然變成了護著鼓脹腹部的孕婦。
他語氣一滯,不過恰好也差不多說完了。
“你在做正確的事情,我的孩子……”孕婦慈愛地摸了摸艾林頭髮。
溫潤蒸騰的熱氣,沁入頭皮,非常舒服,與此同時,周圍生機勃勃的鬱金香與青草、麥禾的香氣,柔和地轉變成秋天豐收的麥香。
艾林一整個人都瞬間放鬆了下來,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睛。
老矛頭的洞窟安靜了許久。
“是白霜又有動靜了嗎?”艾林突然嘆了口氣,打破了平靜。
頭頂上溫潤柔和的觸感,頓時滯了滯。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孕婦柔聲道,“白霜突然加快了速度,不速之客在科德溫,他們的存在和行動令白霜活躍了起來……”
“狂獵?”艾林猛地睜開雙目,“他們現在在科德溫,做什麼?”
上一次知道狂獵的訊息,還是在一兩個月前,那時狂獵襲擊了亞甸侵略科德溫的先頭部隊,打斷了亞甸一鼓作氣拿下科德溫全境的勢頭。
據菲麗芭·艾哈特的訊息,現在科德溫的局勢一片糜爛,混亂不堪。
王都阿德·卡萊被攻破已經數月了,科德溫的新王拉多,依舊下落不明。
亞甸被狂獵打破了勢頭,因為戰爭持續勝利壓制住的政局,似乎再難抑制,各地都爆發了不小的民亂,新徵服的科德溫地盤,治安戰更是一天都不曾停歇。
當然,內亂外患如此集中,發生的時機這麼巧,多半也有周邊幾個國家暗中相助。
短時間內,亞甸估計只能守住剛打下來的地盤,無力再擴張了。
不過,這對科德溫人卻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亞甸一舉拿下科德溫反就罷了,大不了時不時鎮壓叛亂,基本的秩序還是能夠保證的。
但現在……
科德溫的逃兵、亞甸的逃兵、強盜、土匪、渾水摸魚,趁機撈好處的本土貴族,甚至還有因到處都是屍體,而瘋狂膽大起來的食屍生物和其他魔物……
群魔亂舞、水深火熱都不足以形容此刻普通科德溫人的處境。
那是真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