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本都已經放你兩次了,下次再見面,你可就不會這般幸運了。”
此話一出,李安全瞬間愣住了。
放了我?
天牢中的那些王公貴族們的下場他也見過了,北疆軍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
反倒不如回去夏國,繼續當自己高高在上的王爺。
儘管夏國就剩下河東那點地盤,一副氣數將盡的樣子,但那又如何?
依舊有無數百姓供養他們這些皇族。
只是,一百萬貫的贖身錢實在是有點多。
他的爺爺是皇帝,父親是親王,兩代積累,王府中卻有不少資產。
但大都是成片良田、牧場等不動產,此時早已經被北疆軍收繳了。
銀錢方面,也只剩下了不到八十萬貫藏在城外莊子裡。
而李驍最終也同意了他的八十萬贖身錢。
現在的北疆急需銀錢去向大同府和關中的金國商人購買糧食。
儘管走私過來後,成本很高,但咬著牙也得要。
大不了日後去金國,再搶回來。
“這是本都寫給李純祐的親筆國書,帶著一起回去吧。”
“等下一次見面,本都更希望與你一起洽談兩國國事。”李驍淡淡說道。
讓人將國書交給了李安全,便起身離開了大殿。
後宮還有幾個美人等待他的寵幸,都是李純祐的妃子。
留下了幾個最好的,其他的則是給諸將分了。
至於接見李安全也只是多走一步閒棋而已。
希望李安全能如歷史上那般崛起,畢竟李純祐可比他要難纏的很。
而李安全看著手中的國書,整個人都愣住了。
真的把自己又放了?
可又想起李驍的話,心中則又是暗暗的激動起來。
大夏皇位啊。
他早就想要了,只是欠缺一個機會。
隨後,李安全便在北疆軍的安排下,乘坐一艘小船渡過了黃河,抵達了西平府。
此時的西平府,正瀰漫著一種倉促而緊張的氛圍。
城中到處都在大面積動員民夫,試圖組建一支“新軍”。
只是這支所謂的新軍,相比於原本的西夏正規軍,更像是一群烏合之眾。
除了少量守衛西平府計程車兵還算得上精銳,其他被拉來的民夫,手裡拿著的還是鋤頭、尖木棍之類的東西,連像樣的兵器都湊不齊。
別說與北疆軍正面抗衡,恐怕北疆鐵騎一個衝鋒,就能將他們徹底擊潰。
也幸好,洶湧澎湃的黃河天險橫亙在西平府與興慶府之間,暫時阻擋了北疆軍的腳步,才給了李純祐一絲喘息之機。
“哼,猖狂至極!”
此時李純祐坐在臨時搭建的朝堂上,看著李安全帶回的北疆國書,氣得渾身發抖,猛地將國書摔在地上。
國書上,李驍提出的和談條約條條苛刻,簡直是在羞辱整個夏國。
首先,要夏國賠償北疆軍一百萬貫銀錢和一百萬石糧食,作為戰爭賠。
其次,夏國要向北疆臣服,兩國結為父子之國,北疆為父,夏國為子。
第三,為了兩國永久修好,夏國需將靈陽公主嫁去北疆和親。
第四,考慮到公主剛剛成年,萬事懵懂,特請王貴妃前往北疆照料公主。
第五,北疆重視與夏國的父子之好,邀請夏國太子前去北疆學習
第六,夏國今後每年需向北疆進貢十萬貫錢和十萬石糧。
第七~
共計十一條,條條賣國。
最後還撂下狠話,李純祐若是不答應,北疆軍將會渡河東進,將夏國徹底滅亡。
“李驍匹夫,北疆蠻子,欺人太甚!”
李純祐怒罵不止,胸口劇烈起伏:“我大夏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絕不會屈服於這種屈辱的條件。”
罵了許久,他才稍稍平復怒火,看向新任禮部尚書:“金國那邊,可有回信?”
禮部尚書躬身答道:“陛下,金國回覆說,讓我們務必堅守西平府,擋住北疆軍隊,他們的援軍正在路上。”
“但是據我們的探子彙報,宋國正準備北伐,金國已在兩國邊境囤積重兵。”
“依屬下看,就算金國真的派遣援軍支援我大夏,兵力也不會太多。”
“靠不住!簡直就是一直靠不住的白眼狼。”
李純祐聽完,又忍不住罵起金國來,“平日裡稱兄道弟,如今我大夏有難,卻這般敷衍了事。”
以前金國收了夏國那麼多保護費,又算是怎麼回事?
罵歸罵,可現實擺在眼前,李純祐最終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只感覺肩頭沉甸甸的,無盡的壓力撲面而來,幾乎將他摧垮。
大夏國淪喪至此,所有的艱難困苦,終究只能由他自己來扛。
他沉默片刻,對禮部尚書命令道:“你即刻出使北疆,與他們繼續談判。”
“他們的條件太高了,我們絕不可能答應,你儘量與他們周旋,看看能否降低些條件。”
“至不濟,也要拖延時間~”
以夏國現在的國力,根本拿不出一百萬貫銀錢和一百萬石糧食,更別說後續每年十萬了。
至於父子之國和王貴妃之事,更是對整個夏國和他李純祐的羞辱。
太子乃是國之根本,豈能淪為北疆人手中的要挾?
唯有和親~
……
隨後的日子裡,北疆軍在黃河西岸陳兵列陣,同時還在沿岸蒐集了大量的船隻,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渡河東進的姿態,給西平府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而夏國禮部尚書則是頻繁往返於西平府與興慶府之間,與北疆方面商議和談條件。
雙方在賠款金額、臣服禮節等諸多問題上爭執不下,雖然始終沒能達成最終的和平條約。
但經過多輪磋商,還是約定了暫時停戰的條件,給了夏國一絲喘息的機會。
幾日後,西平府城外,一支送親隊伍正準備出發。
靈陽公主李靈陽身著華麗的嫁衣,卻難掩臉上的悲傷,與皇后相擁在一起,哭成了淚人。
“我的女兒啊~苦了你了~”
“母后~嗚嗚嗚~”
李純祐站在一旁,神情凝重,望向女兒的目光中充滿了愧疚。
他知道,將女兒送去北疆和親,對她而言是多麼大的犧牲,可眼下北疆軍陳兵黃河西岸,大夏國滅就在眼前,他實在沒有別的選擇。
“靈陽~”
李純祐的嗓子彷彿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滿腹話語不知如何敘說。
眼眶微微泛紅,只能說出幾句簡單的話:“父皇母后不在身邊,以後要照顧好自己。”
“不要怪父皇……”
望著眼前頭髮花白的李純祐,李靈陽心中滿是心疼。
短短時間內,父皇竟蒼老了這麼多,這並非父皇的錯,只是時運不濟。
她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道:“女兒不怪您,這是我們嵬名氏女兒的責任。”
“回了興慶府,女兒一定勸說北疆人與大夏休兵止戈,若是有可能,最好能讓他們歸還興慶府。”
李純祐聞言,心中一陣苦澀。
他知道女兒的想法過於天真,北疆人並非那些只知道劫掠的草原人,他們是真的把搶來的地盤當成自己的來經營。
就說河西走廊,被他們治理得井井有條。
這就是漢人的可怕之處,他們有著強大的同化能力和治理能力。
再過兩年,興慶府恐怕也會變得和如今的河西走廊一樣,徹底成為北疆的一部分。
“罷了,你有這份心就好。”
李純祐嘆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隨著和親車隊的漸漸遠去,身後又傳來小太子的哭聲:“姐姐!姐姐!”
在小太子看來,姐姐嫁給北疆蠻子和親,一輩子的幸福就毀了,她是犧牲了自己來挽救大夏。
雖然隱約明白其中的緣由,可他終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哭著追趕姐姐的馬車。
“姐姐,你等著,我長大後一定要打敗北疆人,救你回來!”
小太子的聲音稚嫩卻帶著堅定,迴盪在空氣中。
另一邊,李安全站在不遠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在他眼中,大夏國繼續由李純祐當皇帝,遲早會徹底完蛋。
只有他李安全,才能挽救大夏於危難之中。
幾日後,李安全藉著給自己慶生的名義,邀請了西平府內的一些軍中將領以及朝中與自己交好的官員們前來赴宴。
酒過三巡,眾人開始交頭接耳,言語間多有對李純祐統治的不滿。
一切都在悄然發生著改變,一場新的風暴正在西平府醞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