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好的機會,自然得趁熱打鐵,給將士們留下更深的印象。
至少也得讓他們記住李陵這個名字,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們知道是誰。
要是回去睡覺了,傍晚那頓打豈不是白捱了。
明天趕路的時候要是能再生個病就好了,只可惜這具身體的身體素質這麼好,未必能生病。
實在不行就睜著眼睛熬一夜,再加上連日來的急行軍,身體也的確有些疲憊。
明天趕路的時候,找個機會一頭從馬上栽下來,效果應該會很不錯,還能趁機好好睡一覺。
馬承張了張嘴還想再勸,卻見李陵已經再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是。”
最終馬承只是輕嘆一聲,抱拳退下。
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融入營地隱約的嘈雜中。
馬承獨自一人回到營地,篝火映照下,將士們紛紛投來詢問的目光。
幾個正在守夜計程車兵立即圍了上來,臉上寫滿關切。
“將軍呢?”伏飛的聲音率先響起,立刻站起身。
馬承搖搖頭,指了指遠處的墳塋。
“還在那兒陪著兄弟們。”
火光中,渾屠正在磨刀的手突然停住。
這個平日最是桀驁的漢子沉默片刻,突然將刀重重插回鞘中:“他孃的......”聲音卻有些發哽。
周圍的將士們不約而同地望向那片墳地。
月光下,隱約能看到李陵孤獨的背影,正對著墳塋獨飲。
“三十鞭啊......”一個老兵喃喃道,“劈開肉綻的,老大你下手也太狠了......”
伏飛突然轉身,從行囊裡掏出一個九饢:“老子去陪將軍!”
“站住!”馬承厲聲喝止,“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他環視眾人,聲音低沉:“你們還不明白嗎?將軍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兄弟們賠罪。”
“兄弟們的死,他的心裡同樣也不好受,不然你以為就憑你渾屠那點拳腳功夫,也能夠按著將軍揍?”
“老子被困番禾縣的那天晚上,將軍單人單騎衝入敵陣,如入無人之境,隨手一棒子就能把一個突厥騎兵砸飛出去數丈”
“飛出去的屍體,能把街道邊的土牆都給撞塌了。”
營地突然安靜下來。
李陵有著萬夫不當之勇,他們自然是聽說過的,只是沒見過罷了。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升騰而起,在夜空中劃出幾道轉瞬即逝的光痕。
渾屠猛的一拳砸在地上,黃土飛濺。
“老子......老子他孃的真不是東西!”這個鐵塔般的漢子竟紅了眼眶,“白天還......”
“都過去了。”馬承拍拍他的肩膀,目光掃過周圍一張張動容的面孔,“我馬承什麼為人,你們應該很清楚。”
“我敬重他,不是因為他是那什麼狗屁刺史的義子,而是他救過老子和手底下弟兄的命。”
“將軍認董川為義父,或許是為了爬的更高沒錯。”
“可他爬的更高不是為了什麼狗屁的升官發財,他是想要給番禾縣的那些百姓報仇。”
“將軍聽到犬戎大軍兵臨長安城下,玩了命地催促咱們趕路,多半還是忘不了番禾縣那一晚所發生的事情,不想讓那樣的事情,再次在長安城上演。”
伏飛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酒囊差點掉在地上。
渾屠低著頭,沉默了許久:“你難道沒告訴他......”
“告訴他什麼?”馬承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告訴他,他認的那個義父養寇自重?告訴他番禾縣被屠,跟他的那個義父脫不了關係?你有證據嗎?”
“有證據你就去朝廷告啊,去殿前告,告訴陛下涼州刺史豢養私兵,養寇自重!”
“用得著證據嗎,這些事情涼州百姓誰人不知,董川......”渾屠剛要反駁,一隻手掌輕輕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伏飛搖頭輕嘆了一聲:“就算涼州人盡皆知又能如何,就算陛下和滿朝的大臣都相信你所說的這些又如何,你有證據嗎?”
“想要扳倒一州的刺史,不是僅憑著你用嘴說兩句就可以的。”
“況且,你又怎知朝中的那些大臣和陛下,對董川在涼州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