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鹿山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銅鈴般的虎目瞬間通紅。
他邁步向前了一步,道:“大豪帥,何必如此,就算真要賭這一次,也可以由我帶人去殺董川。”
“到時候就算他食言,你也可以把這事全都推到我的身上,推給我野利部。”
“大不了就讓他像屠了那延部那樣,再屠了我野利部好了。”
如果有的選,沒人想要帶著自己的族人去死。
白狼羌如今就只剩下了這麼點人,還分什麼拓那部和野利部。
野利鹿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讓他衝鋒陷陣還行。
讓他帶領族人在如今這種世道尋找一條出路,還是算了吧。
他想的也很簡單,只要到時候將一部分的族人劃入拓那部,留下一部分給李陵殺,讓李陵拿去請功領賞,這事應該也就過去了。
至於失敗?
那不是需要考慮的事情。
正如李陵所說的那般,他們剩下的這點人,要是再讓董川折騰幾年,怕就得真的絕種了。
此行只能成功,沒有失敗可言。
李陵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忽地嗤笑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碗,緩緩站了起來。
他走到拓那赤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跪地的漢子。
“這才對嘛。”
李陵伸手拍了拍拓那赤的肩膀。
“放心好了,保證你不會為今日的選擇而後悔。”
話音落下,李陵轉身向著帳外走去。
“我要一百個死士,明天早上就要看到。”
羊皮帳簾被掀起一角,夜風捲著草屑灌了進來。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外時,李陵又補了一句。
“對了,讓人給我準備個乾淨點的帳篷。”
帳簾落下,將李陵的身影徹底隔絕在外。
拓那赤還保持著跪在地上的姿勢
野利鹿山猛地撲到拓那赤身邊:“大豪帥......”
拓那赤緩緩直起腰,他伸手按住野利鹿山的肩膀,聲音沙啞卻堅定:“去挑人吧,記住......選家裡兄弟多的。”
......
翌日破曉,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整個白狼羌部落已經沸騰起來。
拓那赤站在祭壇高處,背後是初升的朝陽,將他高大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
一百名勇士整齊列隊,清一色二三十歲的精壯漢子。
他們腰挎彎刀,背縛短弓,全副武裝,殺氣騰騰。
“兒郎們!”拓那赤的聲音如悶雷炸響,在空氣中迴盪。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如炬,掃視著下方每一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
初升的陽光為他披上金甲,也照亮了他眼中深藏的痛楚與決絕。
“白狼神的子孫們!”
“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我們腳下的土地!”
“看看我們身後的帳篷,看看那些躲在氈房裡,用恐懼和淚水望著我們的眼睛!”
拓那赤猛地指向部落聚居的方向,聲音陡然拔高,充滿憤怒。
“看看我們被踐踏的家園,看看我們被掠奪的牛羊,看看我們日漸稀少的篝火!”
“十幾萬的族人啊……如今還剩下多少?”
“是董川,是涼州那個披著人皮的豺狼董川!”
拓那赤的拳頭緊握,指節發白,聲音因極致的恨意而顫抖。
“他用苛捐雜稅,吸乾了我們最後一滴血汗!”
“他用安護捐的謊言,榨乾了我們最後一塊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