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是一股足以讓天地失衡,讓大道哀鳴的負面力量。
而這股力量,在陳苦的口中,卻成了……“大機緣”!
果然!
就在接引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陳苦的臉上,露出了讚許的笑容。
他對著自己的師尊,乾脆利落地一點頭。
“不錯,弟子正是此意!”
而後,陳苦的目光越過身前,投向了那座於佛光中巍峨聳立的須彌山,以及山下、山間,那密密麻麻的佛門弟子。
一道道身影影影綽綽,匯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此刻,這片海洋並不平靜,每一滴水珠都倒映著遠方那場毀天滅地的巫妖之戰,每個人的臉上都交織著震撼、恐懼與茫然。
天穹在哀鳴,大地在泣血。
聖人道統的弟子們,此刻無不緊閉山門,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生怕被那恐怖的業力與殺劫沾染分毫。
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這萬馬齊喑的死寂中,一個聲音響起了。
“金翅大鵬、觀世音,你等二人何在?!”
陳苦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並不響亮,沒有動用任何法力,卻輕鬆地穿透了戰場傳來的轟鳴,清晰地落入須彌山地界每一個生靈的耳中。
那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人群之中,原本正心神俱裂,為那巫妖大戰的恐怖威能而感慨的金翅大鵬與觀世音,身軀同時一震。
二人臉上的驚歎之色瞬間凝固。
陳苦師兄?
他喚自己二人何事?
無數念頭在電光石火間閃過,但身體的本能早已壓過了一切思緒。
二人不敢有絲毫遲疑,一步踏出,身形化作兩道流光沖天而起,於半空中停住,隔著遙遠虛空,向著陳苦所在的方向深深俯身,行了一個大禮。
“陳苦師兄(前輩),我等在此!”
聲音恭敬,卻難掩其中的一絲顫抖與不解。
陳苦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無盡空間,落在了他們身上,微微頷首。
那平淡的眼神,卻讓二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你二人這就出世,趕往巫妖戰場萬里之外。”
“而後,觀世音師弟布我佛門妙義,渡化此戰冤魂,淨化怨念!”
話音落下。
整個須彌山,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金翅大鵬與觀世音更是徹底僵住,二人緩緩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瞳孔深處看到極致的錯愕。
啥?!
去……去戰場之外?
渡化冤魂?!
這……
金翅大鵬的腦子嗡的一聲,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要知道,那可是巫妖大劫!是連聖人都要退避三舍的無量殺劫!
每一瞬間,都有大羅金仙級的強者如同草芥般隕落,其怨氣、煞氣、業力足以汙穢任何準聖道果!
其他聖人門下,此刻都龜縮在自家道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闡教的金鐘不曾敲響。
截教的仙島大陣緊閉。
人教更是無為而治,彷彿世間無此大事。
可自家的陳苦師兄,竟然要他們主動湊上去,將手伸進這滾燙的血肉磨盤裡?!
觀世音那張素來慈悲為懷的臉上,此刻也繃不住了,浮現出一片濃重的苦澀。
這不是讓自己去送死嗎?
戰場萬里之外……聽著遙遠,可對於那種毀天滅地的大戰而言,萬里與一寸又有何區別?一道神通的餘波,一絲逸散的殺機,都足以讓自己萬劫不復!
他的道心,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似乎是察覺到了觀世音心中那幾乎要溢位的恐懼與抗拒,陳苦的聲音再度響起,不帶一絲波瀾。
“切莫忘了此前本座對於你們的授業!”
那聲音平淡,卻彷彿一道驚雷在觀世音的識海中炸響。
授業……
陳苦師兄的授業!
“何人該莽,何人該穩!”
陳苦的聲音繼續傳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重錘,敲碎了觀世音心中的迷茫與恐懼。
“觀世音師弟只管佈道傳法,普度眾生。”
“金翅大鵬,則要竭力護佑前者周全。”
轟!
此言一出,觀世音與金翅大鵬二人目光之中,那所有的困惑、恐懼、遲疑,於一瞬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兩道璀璨奪目的光芒。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二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終於徹徹底底明白了陳苦的深意。
此前的授業,那一次次看似毫無關聯的教導與對練,終於在今日,要派上用場了!
陳苦師兄的佈局,竟是如此深遠!
觀世音是佈道者,以佛法妙義為矛,收割那無盡的功德與氣運。
金翅大鵬是護道者,以其冠絕天下的速度和強橫的肉身作戰盾,隔絕一切危險。
一攻一守,一柔一剛。
一者佈道,一者護道。
二者相輔相成,彼此互為犄角,才能在這場潑天殺劫的邊緣,安然無恙地攫取那無上機緣!
更何況,金翅大鵬如今已是準聖修為,一身戰力更是同階之中的佼佼者,僅僅是遠離戰場萬里,護住一個一心傳法的觀世音,當是綽綽有餘。
想通了這一切,二人胸中那口鬱氣盡數吐出,只剩下無盡的欽佩與昂揚的戰意。
他們不再多想,再度躬身,聲音已是堅定無比。
“我等,謹遵師兄(前輩)法旨!”
話音未落,二人身形一轉,化作一金一白兩道神虹,毫不猶豫地撕裂虛空,朝著那煞氣沖天的巫妖戰場方向疾馳而去!
陳苦的目光沒有在他們身上過多停留,毫不停頓,視線一轉,再度落入下方的人群之中。
“迦葉、孔宣,上前聽命!”
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苦行僧迦葉,與神情孤傲的孔宣同時出列,躬身領命。
“你二人同樣出世,趕往巫妖戰場之外……”
“阿那律、食鐵獸……”
“……”
一道道命令,從陳苦口中有條不紊地發出。
每一次點名,都是兩個人。
每一次安排,都是一攻一守,一靜一動。
一個佈道之人,必然輔以一個修行了九轉玄功,主殺伐之道的強者護佑。
這番井井有條,又石破天驚的吩咐,讓一旁始終沉默的接引、準提二聖,看得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們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驚愕,到中途的疑惑,再到此刻,已然化為了全然的震撼。
瘋了?
不……
不是瘋了!
陳苦這是要……這是要將整個佛門的精英弟子,盡數派遣而出!
他要在這場席捲洪荒的量劫之中,為佛門下一盤驚天動地的大棋!
巫妖大戰何其恐怖?
每時每刻,隕落的生靈都以億萬計數!那沖霄的怨念與業力,幾乎要將整個洪荒的天空染成墨色。
如此海量的冤魂,若只靠一兩個人,窮盡一生也無法渡化。
唯有佛門弟子盡出,如一張大網般鋪開,才有可能將這滔天的業力,轉化為佛門的資糧!
當然,陳苦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心思縝密到了極點。
他充分考慮到了每個弟子的修為差異。
觀世音、金翅大鵬這等頂尖戰力,便安排在萬里之外,直面最洶湧的浪潮。
至於實力更弱的弟子,則相距十萬裡,乃至數十萬裡!
在保證絕對安全的前提下,行渡化之舉,磨礪道心,收割功德。
此舉,對於這些佛門弟子而言,本身就是一場天大的造化!
到了後來,接引與準提也已然徹底看穿了陳苦的全部用意。
此前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顧慮與擔憂,早已被無盡的激動與狂喜一掃而空。
接引那張常年疾苦的臉上,此刻竟是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抖。
“佈道、護道,相輔相成!”
“妙!妙啊!”
他看向身旁的準提,眼中的欣喜幾乎要溢位來。
“呵呵,如此一來,我佛門弟子便如百萬棋子,瞬間佈局於天地之間。”
“那巫妖二族不論誰勝誰負,他們造下的任何一道業力、任何一絲因果,最終都將流入我佛門之手,化為我佛門的氣運、功德!”
“經此一戰,我佛門……必然還能再度一飛沖天,節節攀升!”
接引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他彷彿已經看到,在那血色的天空之下,一張由佛光構成的無形大網,正在緩緩張開。
百萬棋子!
此言,絕非虛妄。
曾經的天數定論之中,截教號稱萬仙來朝,擁上萬門徒,便是那洪荒天地無可爭議的第一大教。
可如今,這第一,早已易主。
自陳苦入主西方,佛門之名響徹寰宇,世間但凡有靈之物,皆心嚮往之,奔赴須彌。
山野精怪,草木化靈,上古遺種,乃至人族修士。
其數,早已不可計。
佛門二代弟子,三代弟子,乃至是新入門的四代弟子,層層遞進,已成燎原之勢。
香火鼎盛,傳承不絕。
此番景象,讓身為佛門二聖之一的準提,道心都泛起劇烈的波瀾。
他的目光從那片由億萬生靈匯聚成的佛光海洋上收回,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驚疑,死死釘在了身前那個年輕道人的背影上。
一個念頭,一道電光,在他腦海深處轟然炸開。
準提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都帶上了一絲不易察的乾澀。
“師侄……”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言語,又似乎是在平復自己翻湧的心緒。
“此前你為眾人授業解惑。”
“莫非,從那時起,你便已在為今日之局做佈置?”
話語出口,準提自己都感到一陣心悸。
這猜想太過駭人。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初陳苦開壇講道的景象。
那一日,陳苦所傳,並非什麼高深佛法,也不是無上神通。
而是兩種截然相反,甚至有些矛盾的“道”。
一為“穩健”。
一為“莽撞”。
他詳盡剖析了對敵之時,何時該退,何時該進,如何以穩健之姿消磨強敵,又如何以莽撞之態,行雷霆一擊,撕裂戰局。
當時,別說那些新入門的弟子,就連他與接引,都只當是師侄在傳授一些實用的對敵經驗。
雖有深意,卻也未曾多想。
可現在……
準提的目光再度投向那遙遠的巫妖戰場。
佛門弟子組成的戰陣之中,景象與他所想完全吻合。
那些生性沉穩,氣息悠長的弟子,結成厚重陣勢,金剛不動,佛光普照,將妖族大軍的兇戾攻勢層層化解,任你神通萬千,我自巋然。
而另一批氣息暴烈,戰意高昂的弟子,則在陣勢庇護下,三五成群,結成尖刀,瞅準戰機便悍然殺出!
其勢兇猛,一往無前,往往能在一瞬間便撕開妖族大軍的薄弱之處,斬獲戰果,而後迅速歸陣。
一穩一莽,一靜一動。
兩者間的配合,圓融如意,毫無滯澀,竟是將佛門大軍的戰力憑空拔高了數個層次!
若說這一切,都只是巧合……
準提第一個不信。
巧合,絕不可能精妙到如此地步。
唯一的解釋,便是陳苦那深不可測的心思。
他擁有著洞悉未來的眼,提前佈局的手段!
面對準提那幾乎是質問的驚駭話語,陳苦卻連頭也未回。
他依舊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宛如一杆刺破蒼穹的長槍。
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準提心中那最後一絲僥倖,也隨之徹底湮滅,取而代之的,是更深層次的震撼。
他……究竟在圖謀什麼?
陳苦的目光,深邃得宛如星空,倒映著巫妖二族血戰的慘烈景象。
億萬生靈的嘶吼,神通法寶的碰撞,法則秩序的崩塌……這一切,都未能讓他的眼神出現一絲一毫的波動。
為今日佈局?
不。
格局小了。
他陳苦所謀,又豈是區區一個巫妖量劫。
他所傳授的“穩健”與“莽撞”之道,是為整個佛門未來的無盡歲月所準備。
千年之後,萬年之後,乃至無數個元會之後。
只要佛門弟子依舊如此搭配,便能組成最堅韌,也最具爆發力的力量。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為佛門,鑄就一個萬劫不磨的根基。
遠方的戰局,光華愈發熾烈。
血與火交織,煞氣與佛光碰撞,將整片天穹都渲染得斑駁陸離。
一聲悠長的嘆息,從陳苦口中吐出。
他終於轉過頭,平靜的目光掃過身旁的幾位洪荒頂尖大能。
“師尊、師叔,紅雲道友!”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等,也該做好準備了。”
“大戰已然愈演愈烈,只憑諸位師弟師妹,恐怕還遠遠不夠。”
陳苦的話音落下。
方才還沉浸在震驚中的接引、準提,以及一旁始終沉默觀戰的紅雲,神色瞬間一變。
先前那種對於陳苦佈局的驚歎與審視,頃刻間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於聖人的絕對專注。
他們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銳利得彷彿能夠洞穿時空,牢牢鎖定住那片愈發狂暴的戰場。
大戰,要升級了。
而他們,怕也即將入局。
……
而另一邊。
九天之上的罡風被無邊血氣染成猩紅,大地早已崩裂,化作一片焦黑與暗紅交織的深淵。
殘破的巫族戰旗倒插在巨獸的骸骨上,妖族的星幡碎裂,黯淡無光,被一隻斷裂的、覆蓋著青色鱗片的手爪緊緊攥住。
殺戮的喧囂已經止歇,天地間只餘下一種令人神魂悸動的死寂。
這是連時光都彷彿被凝固的死寂。
就在這片宛如混沌初開前的終末廢墟之上,一線金光毫無徵兆地撕裂了血色天幕。
那光芒並不熾烈,卻溫潤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慈悲,緩緩滲透進這片被怨毒與殺意浸透的每一寸空間。
一尊、兩尊、三尊……
一道道身影沐浴在那金光中,自虛空深處一步步走出。
他們或手持楊柳玉淨瓶,或拈花微笑,或身後五色神光流轉,或身形快若流光,氣息卻截然不同。
觀世音。
迦葉。
孔宣。
金翅大鵬。
每一位,都是洪荒之中足以攪動一方風雲的赫赫存在。
此刻,他們卻齊齊現身於這巫妖決戰的終焉之地。
天地之間,無數隱藏在維度夾縫、洞天福地中的大能,其神念早已化作無形的眼,洞察著這片戰場。
當這幾道身影出現時,那些古井無波的神念,齊齊掀起了一陣劇烈的波動。
初時,是愕然。
混沌鐘的餘音尚未散盡,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煞氣仍在侵蝕著天地法則。
這個時間點,太微妙了。
“咦?佛門弟子出世?”
一處不知名的洞天內,有蒼老的聲音自語,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他的目光穿透了無盡空間,鎖定在那幾道身影之上,神念反覆掃過,確認著他們的身份。
沒有錯。
那獨特的、與世間一切殺伐之道截然不同的平和氣息,正是西方佛門。
“難道他們也要插手這巫妖終戰麼?!”
幽冥血海深處,一道猩紅的意念沖天而起,攪動著無邊業火。
那意念中充滿了警惕與貪婪。
巫妖兩族拼至油盡燈枯,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漁翁得利之時?
佛門,也想來分一杯羹?
“佛門…莫不是想要相助巫族一方的吧?!”
九天之上,殘存的妖族天庭碎片中,有妖神發出不甘的怒吼。
畢竟,妖族曾與佛門有過因果。
那金翅大鵬與孔宣,更是出身於鳳族,與妖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但他們此刻流露的氣息,卻又完全倒向了佛門。
這是背叛?還是另有圖謀?
一道道目光,一道道神念,在虛空中無聲地交織、碰撞。
揣測,懷疑,警惕。
整個洪荒大地上,所有幸存的生靈,都將注意力投向了這裡。
他們等待著。
等待著佛門這石破天驚的一步,究竟會落在何處。
是揮向巫族殘部的屠刀?
還是刺向苟延殘喘的妖神的利劍?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所有窺探的目光,盡數凝固。
觀世音手持玉淨瓶,瓶口微斜。
沒有毀天滅地的威能,沒有法則的崩裂。
只有一滴晶瑩剔透的甘露,自瓶中悠然飄落。
甘露離瓶即散,化作一場籠罩天地的濛濛細雨。
雨絲呈現出淡淡的金色,帶著一股清冽的、宛如初生草木的香氣。
當第一滴金色的雨水落在焦土之上,那片被巫妖之血詛咒、億萬年都無法恢復生機的土地,竟發出“滋滋”的輕響。
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黑氣,從泥土中、從骸骨裡被逼出。
那是戰死者最深沉的怨念,是最惡毒的詛咒。
可在這金色雨絲的沖刷下,那些猙獰咆哮的黑氣,竟一點點消融,一點點淨化。
淒厲的嘶吼,逐漸化作了一聲解脫的嘆息。
另一邊,迦葉尊者面帶微笑,一步踏出。
他腳下並未生出祥雲,而是在那汙濁的血泊之中,綻開了一朵金色的蓮花。
一朵。
十朵。
百千萬朵。
頃刻之間,金蓮開遍了整個戰場。
這些金蓮紮根於屍骸與怨氣之中,汲取的卻不是血肉精華,而是那些無法安息的殘魂。
無數殘缺不全的魂魄,被金蓮的佛光吸引,前赴後繼地投入蓮心。
金蓮輕輕合攏,再綻放時,魂魄已失了戾氣,化作最純粹的真靈,臉上帶著安詳,朝著迦葉微微一拜,而後化作光點,飄向輪迴深處。
孔宣立於高天。
他並未祭出任何法寶,只是緩緩展開了身後那名震洪荒的五色神光。
赤、青、黃、白、黑。
五道神光輪轉不休,形成一道巨大的光輪。
以往,這神光一出,無物不刷,無物不破,是天地間一等一的大殺器。
可今日,這五色神光卻並未展現出任何殺伐之力。
光輪轉動,並非刷向某個敵人,而是籠罩了整片天地。
光華流轉所過之處,空間中瀰漫的、足以讓大羅金仙都心神失守的滔天煞氣、無邊恨意,竟被那五色神光硬生生刷去!
不是湮滅,也不是鎮壓。
而是度化。
是將那最本質的毀滅與怨毒,轉化為一種平和的、中正的元氣,緩緩歸於天地。
金翅大鵬鳥則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
這鳴聲穿金裂石,卻不帶絲毫殺意。
音波擴散,形成一圈圈金色的漣漪。
那些在戰場上空盤旋不去的、因執念而化作厲鬼的強大英靈,在這鳴聲中身形一滯。
他們空洞的眼眶中,似乎有了一絲清明。
他們忘記了仇恨,忘記了廝殺,只記得自己是誰,來自何方。
最終,他們在鵬鳥的長鳴聲中,放下了手中的殘兵,對著故鄉的方向遙遙一拜,身影便如青煙般消散。
世間各處,一道道佛門妙法氤氳而出,綻放佛道金光。
這光芒,照亮了幽暗的血海,溫暖了冰冷的九天。
那些原本緊張、錯愕、充滿戒備的大能們,陷入了更深層次的震撼。
他們的神念,他們的道心,都在此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他們…是在渡化冤魂、淨化怨念?!”
有古老的存在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種夢囈般的不真實感。
殺戮,爭霸,奪取氣運,證道混元。
這才是洪荒永恆不變的主題。
可佛門此舉,卻像是在這幅血腥酷烈的畫卷上,硬生生潑灑上了一片慈悲的金輝。
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
令人動容。
“這……”
顯然!
佛門弟子此舉,也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