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夏噎住,再次肯定了,方才在夫人面前委屈不行的姑娘是裝的了。
她走過去,納罕地看著姑娘的面容:“您……您不難過嗎?被夫人那般誤解。”
“你都說了是誤解,我還難過個什麼勁兒啊?”陳稚魚拿帕子抹了抹臉,嘴上雖說得輕鬆,心裡卻頭愁緒未散。
喚夏嘆了一聲:“奴婢就說,要等大少爺回來,在與夫人說清,這樣也不至於受這麼大的斥責。”
陳稚魚聽得一笑,衝她搖了搖頭:“我可明確地告訴你,若是大少爺在,我才敢將此事告訴她,她只會更加震怒。你可知她是因何生氣。”
喚夏:“是因為姑娘行事瞞著她,令她生惱了。”
陳稚魚看了她兩眼,遂收回了目光,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她嘆了一聲,看著一邊虛空的地方,才說:“不,那只是氣話,她更多的還是在氣我,學不會她的手段,對陸芸的事猶豫不決。”
喚夏張了張嘴,撓撓頭:“是這個意思嗎?奴婢沒聽出來。”
陳稚魚深深地緩了口氣,心思沉重,自嘲一般笑笑,說道:“陸夫人的手段,只怕我是學不會了,她殺伐果決,我多思多想,她依規矩辦事,我為人情買賬,或許真是我錯了吧。”
她是這麼說的,可她的語氣裡卻沒有一點點地認為自己做錯了。
那種場合之下,她和陸夫人之間過多的爭論,只會破壞感情,更遑論婆媳二人之間本就沒有深厚情誼,所以她委屈痛哭,示弱退讓,自領罰來,而陸夫人未在說什麼,更說明了她的態度。
她根本就不是氣自己自作主張的事,但她也確實要因此事來讓自己吃到教訓,從而認同她當初毒酒、白綾二選一的抉擇是對的。
這是她不能接受的。
實則嫁入貴族後,許多的規矩,家法都是她看不入眼的。
政令推行幾年都會生錯而變,那百年家族的家規,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在她看來,世家許多的規矩如同糟粕一般,早就該捨棄整改,而她如今人微言輕,做到這一步就已經花了很多的力氣了,想改變太難,她也不敢想,但就在眼前的事,若讓她裝瞎,那也屬實為難她做不到了。
對於陸夫人來說,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的,她從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這些事情擺在陳稚魚的眼中看,那就是問題,兩代人的思想終歸是不同的。
如今看來,最重要的不是說服對方接納自己的觀念,而是在這樣的關係下如何將自己一步一步地滲透進去,潤物細無聲,如此而已。
陳稚魚待到夜間,還是艾媽媽放她出去的,見到她時,艾媽媽無奈說著:“少夫人莫為今日的事難過,夫人掌家管事這麼多年,最不容旁人質疑她的決定,上次聽了您的話,改了主意,可這之後又生出許多事端來,她難免生氣,說話也就不顧及。”
陳稚魚聽得莞爾:“媽媽放心,我知婆母的一片苦心,這次的事是個教訓,我記下了。”
看她笑得坦然,艾媽媽心裡很不是滋味,嘆了一聲:“其實夫人還是關愛您的……”
“我知道,再不久就是婆母和大少爺的生辰了,今日在思過的時候,我還在想此事,只盼著到時婆母心情好一些,不要再與我這個不懂事的小孩計較了。”
回到慕青院,陸夫人卸下鐲子,看著艾媽媽:“她真這麼說?那臉上一點怨念都沒有?”
“沒呢,少夫人還說知道自己錯了,想在夫人您的生辰上做補救。”
陸夫人聽後,半晌哼了一聲,繼而拆下耳環,長出了口氣。
“莫急,人都還沒找到,此事還沒完呢。”
——
出了靜室,陳稚魚的臉就沉了下來,等回到止戈院見了喆文,才問:“大少爺一直都沒回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