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下去,倒是不見什麼慌亂暴動,一路平安的到了京來。
馬車到了京城時,正有人接應,便是方夫人身邊的管事娘子,上了馬車後,目光在轎子中的姑娘身上看了兩眼,遂解釋道:“奴婢萬安見過陳姑娘,奴婢是方夫人身邊的管事娘子,特來接姑娘。”
陳稚魚禮數有加:“有勞萬娘子。”
馬車便往京中去,今日氣候溫和,兩邊的窗子皆開了縫,陳稚魚瞧了一眼,只見載著他們的馬車往越來越寂靜的巷子去。
街道的吵鬧聲漸漸去了,萬娘子才說:“陳姑娘初來到,還需好生調整,陸夫人在此巷租賃了院子,好叫姑娘調養些日子,待做足準備,便邀姑娘入府相看。”
陳稚魚點點頭,並無異議。
等下了車入了院,才覺此間寬敞,處處都妥帖打理,足見用心了。
只是人剛被迎進屋裡,萬娘子朝身邊的小丫鬟使了個眼色,便見其帶了一個上了年數的婦人進來,此人舉止嚴謹,神色肅穆,看著她的臉,便不由得叫人挺直了腰背,姿態越發端莊起來。
萬娘子:“這位是陸夫人專為姑娘挑選的禮教嬤嬤,關於京中與陸家相近的人物,禮數規矩,陸家家訓,皆有田嬤嬤教導,這些日子還請姑娘受累,跟著習得田嬤嬤的教訓,將來入陸家,必會一帆風順。”
這剛下了馬車,氣都沒喘勻,一股腦的事接踵而來,好在陳稚魚不是馬虎性子,也深知自己到京中來不是享福來了,心裡也做了準備,倒也應付下來。
萬娘子說了些事項便離開了,饒是如此,陳稚魚也沒放鬆警惕,畢竟這屋裡,時刻都有監視她的人。
只是還不等她說什麼,田嬤嬤便肅著張臉道:“姑娘舟車勞頓,叫手下人規整衣物,您早些歇整,歇得一天,便要打起精神來學規矩了。”
那田嬤嬤一張臉是在冷的厲害,陳稚魚沒有她說笑親近,只“嗯”了聲,轉身便和喚夏一起收拾帶來的東西。
田嬤嬤見她一主子竟和奴婢一道做活,忍不住說:“這些都是下人做的事,姑娘莫累著自己。”
陳稚魚剛從馬車上卸了個包袱下來,聞言微微一笑,道:“我的東西不算多,每一樣都有數,我自己理理,裝箱整冊心裡有數些。”
田嬤嬤便不說什麼了,但心裡難免對此搖頭,將來可是要做宗婦的人,這般作態,也不知是要寒磣誰了。
——
是夜,天氣乾燥。
到京城的第一天,歸置了一下午,人沒停歇,自然無法想太多,此時萬籟寂靜,陳稚魚躺在陌生的房間裡,心中思緒雜亂,沒太能睡著,翻來覆去好一會,直到守在外間榻上和衣而眠的喚夏輕聲問了句“可要伺候”,她方意識到自己思緒不穩竟難以入睡,說了句“無需”,便將枕下的香囊拿了出來,放在鼻尖聞了會兒,丟在了枕邊,長出口氣,心無旁念再次入睡。
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天都還沒亮透,自個兒起身,喚夏聽到動靜後詫異其起得這麼早,但也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忙就去燒了熱水來。
田嬤嬤來時,正瞧見她在擦臉,一時也有些愣怔。
“陳姑娘起這麼早?”
陳稚魚笑笑:“左右睡不著,便起早些。”
田嬤嬤本也是來觀察,看這姑娘是否早起,是否憊懶,見她立在那兒清爽的模樣,只說:“姑娘做的甚好,陸家新婦,上要伺候公婆,這每日卯時初便要起身,給婆母請安伺候,伺候早飯茶點。”
陳稚魚眼眸微動,知曉這便是開始教她了,便點頭稱“是”。
田嬤嬤做派便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語氣雖溫和卻不苟言笑,半天下來,看不見個笑模樣,若是個尋常小氣些的,被這麼一抻,只怕早就沉不住氣了。
可一個上午的相處下來,她看這位陳姑娘,行走舉止皆端莊穩重,笑不露齒,說話溫聲細語不急不緩,被她刻意冷了幾下也依舊冷靜自持,眼裡沒有委屈怨念,這般平靜姿態,倒像是被教養過的。
坐下喝茶的功夫,見她背薄挺直,手裡端著茶杯,微微低頭露出白皙的脖頸,小口抿著杯中茶,這番動作若是旁人來做,要添些矯揉造作之態,偏她看著舉止甚美,儀態自然。
“姑娘的規矩倒是不差,是來前尋人教導過嗎?”
陳稚魚放下茶杯,與她搖頭:“未曾有。”
田嬤嬤微微挑眉,心中暗暗納罕,不是說是寒門出身麼?可這渾身氣派看著一點也不像,莫非是原在家時就如小姐一般教養?
若是如此,那陳家人目光可就長遠了。
想到這裡,心裡不由發沉,陸夫人於她有恩,她被派來管教陸家未來主母,自然事事上心,面對一切可疑,絲毫不能馬虎,她現在是有些懷疑了,這陳家送個齊全的姑娘來,莫不是早就打好了主意?
想到這裡,看陳稚魚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若此女是有預謀而來......
陳稚魚倒不知她想了這些,神態自然地與她說:“幼年時,雲麓縣接收過一批逃難來的災民,當時我跟在舅母身邊,去救災棚子施粥,無意間救了對生病的母女,那母女雖是逃難來的,卻並不清貧,只是身邊沒有幫手,路上的日子才悽苦了些,她們安頓好後,我們才知,那位娘子會醫術,自己開了醫館,我小時愛往那醫館去,一來二去,就被她收做徒弟,我的規矩禮節,也大都是她教的。”
這一番話,資訊不少,田嬤嬤反問:“姑娘會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