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曜緊盯著張瑜的臉,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這麼說來,張叔父是知道誰害了他,不追查,是因為這個人權勢滔天,奈何不了他,是嗎?”
張瑜抿緊唇,眼淚滾落,他點了點頭。
陸曜一顆心沉了下來,當今朝堂,能殘害尚書的,只有那麼幾個。
要說權勢滔天,讓一兵部尚書如此恐懼甚至都不敢追查的,只有三個。
一是東宮,二是正得寵的二皇子,三……便是上頭那位了。
其他的皇子要麼沒成氣候,要麼背後無人沒有指望,都沒有理由去害兵部尚書,只有這三人。
太子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只有那兩個人了。
張瑜從懷中掏出一物,塞在陸曜手中,是一把紅木串的圓珠,中間還有穿孔,只有兩顆,但,足以證明身份了。
皇帝貼身的大太監,韋良。
陸曜神色震驚,驚過後,只覺瘋狂。
先皇曾言:朕的學生,有宰輔之才。
便是說得年輕且有才華的張侍民。
也聽父親說過,張叔父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這個位置的,真正的寒門貴子。
他為何,要去對一個為國為民都忠心耿耿的良臣下手?
這個訊息帶來的資訊太多,陸曜在一次認識了這位帝王的狠辣無情。
張瑜看向他,道:“張家一朝被毀,爹去世,我和阿弟都要丁憂三年,這三年有太多的變故,灃縣的事,不能替太子查了,但是子摯……”
說到此處,喉間微哽,他發了狠,道:“我張家兄弟無法為太子效犬馬之力,為了避嫌,也不能再與人前了,但我不甘心,我爹不能含冤而終。”
他眼裡的怨念恨意太濃,濃到陸曜的心也隨之狠命一跳。
張瑜靠近他,字字泣血:“太子,必須登基!”
陸曜眼眉微暗,但還是回應了這句話:“是,我明白。”
張瑜抓緊了他的袖子,在他耳邊道:“從現在開始,我便是你暗中行事的一隻手,我不再能明面與太子交際,但無論太子要做什麼,你要做什麼,我和阿弟,都任憑差遣。”
……
宵禁之前,陸曜帶著陳稚魚上了回府的馬車,馬車內,看清她哭紅的一雙眼,又想到張家那些事,心也跟著揉作一團。
他伸手把住她的臉,指腹在她滑嫩的臉龐上摩挲了一下。
“怎就哭成這樣?”
他亦是眼眶通紅,陳稚魚看著他,只道:“張家感情深厚,我亦被感染。”
心軟的女人,陸曜喟嘆一聲,拉住她的手,說:“張家無妄之災,這公道,討不回了。”
一句話,給這件事定了性,陳稚魚沒有追問“無妄之災”為何,只是問:“張大人在這個位置上,妨礙了誰嗎?”
陸曜睜開眼看她,想到新上任的那位大人,一時蹙起眉頭,見他這般,陳稚魚當自己問到了敏感話題,忙道:“是我多嘴了。”
陸曜握緊了她的手,才說:“你很敏覺,此番確實是給人騰位置了。”
……
第二日午間,被陸茵拉著看了半晌女紅的陳稚魚,終於在午後得了自己休息的空隙,也才有空想,陸曜說的殿閣大學士,好耳熟啊,像是在哪兒聽說過。
聽到姑娘的嘀咕,喚夏將一盆花兒搬了進來,說道:“姑娘不記得了嗎?殿閣大學士姓木,就是原先同陸家有婚約的那個木。”
陳稚魚恍然,先前是知道木家沒錯,卻不清楚具體的職位,隨後,神色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朝堂上的事,她想弄清楚些狀況,知道自己所在的陸家是個什麼處境,心裡也好有個數。
其他,她沒能力去管。
休息了會兒,便撿著做了一半的衣裳繼續繡圖案,雲錦夢華這段時間衣裳要的急,她只能抽陸曜不在時做,好在白日他大都不在府上,晚間才會回來,倒也給了她充足的時間,正繡著手裡的圖樣,陸菀的小女兒薏疏跑了來,小姑娘不過五歲,扎著兩個小辮跑起來一顛一顛的。
“魚魚舅母!”
陳稚魚抬頭去,將手裡的針線活放到一邊,接住了她撲過來的小身體。
小丫頭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她,道:“魚魚舅母快去看,芸兒小姨發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