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命官的兒女,若是在京城的店鋪豪宅超過十件,上頭的人就要留意了,俸祿就那些,開個把兩個商鋪不算顯眼,開的多了,錢從何處來就是個好問題。
陳稚魚也知道,士農工商,商人最輕,能做大官的,手下怎麼可能沒有產業?有也鮮為人知。
那灃縣前頭的知府,查抄家底時,竟有店鋪豪宅二十餘間,細查之下,朝廷撥過去賑災的銀兩,還有扶持地方改造的銀兩,都被這個貪官中飽私囊,充作了個人資產。
一個地方知府尚且能貪得百萬兩的銀子,要說在京中做到一品太師的陸家,手上乾乾淨淨,錢都來的沒有水分,誰又會信呢?
不信和沒有查證是兩碼事,無從查證的事情,就算是世人都不信,也沒有人敢說陸家的錢來路不明。
這也是為什麼,當陸曜將這厚厚的一冊給到陳稚魚手上時,她會那麼驚訝了,按理來說,這不應該給她看,他也不怕自己賣了他去。
“這樣多的店鋪房產,我從未在陸家的賬房看見過,所以大少爺走的是私賬,但這些東西總要有人管理啊。”
看她蹙眉沉思,陸曜沒與她賣關子,直道:“若走陸家的賬,將來萬一發生點什麼,這些就都要被充公,所以我找了專人打理,與陸家無關。”
陳稚魚緊擰著眉頭,朝他看去,喉嚨發啞,道:“這樣要命的東西,大少爺不應該告訴我。”
聽她這麼說,陸曜勾唇微笑,並不隱瞞,直言道:“剛娶你進門的時候,確實沒打算讓你知道。這些日子你猜的都對,陸家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我得為陸家留條後路,這些都是保命的東西,不敢告訴你,是不想增添一絲一毫的風險,並非是不信任你。”
“那現在為何又能告訴我了?”
陸曜看著她,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臉上,他的臉有些燙,她的手也有點冰涼,這樣貼著令他很是舒服。
喟嘆一聲,他說:“因為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便如同是另一個我,我的產業,我私人的東西都想交給你。”說到這裡,他湊上前來,趁著她發呆時,在她唇瓣上吻了一下,呼吸微重,道:“反正我們倆一輩子都不可能分開了,我若防著你,豈不是要做一輩子的戲?倒不如坦坦蕩蕩都告訴你。”
陳稚魚被他親的抿唇,眼眸掃過他因傾身而微闊開的衣襟,麥色的胸膛令她眼睛一熱,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又落在手上的冊子上,頓時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您這般信任我,我也不知該拿什麼回報您,這些我都當沒看過,您快拿回去吧。”
聽她這麼說,著實叫陸曜愣住了,半晌才嘆笑了一聲:“你這反應著實令我意想不到,我原以為將這些交給你,你會很高興,畢竟我倆坦誠相待,也該如此,可你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啊?”
陳稚魚有些發窘,道:“有些事我背不住,這樣要命要緊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
陸曜挑眉:“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其實除了想讓你更瞭解我,我也是想將這些都託付給你。”
陳稚魚更蒙了:“這又是何意?”
怎麼都說起託付不託付的了?
陸曜看著她,收回了戲謔的目光,神色變得正經,道:“你雖沒有在朝為官,但是你的政治敏銳已經要比一些當官的強了,許多事情你看的很遠,發生的事情,你也能敏捷的找出當中的關鍵,你這般聰慧,又是陸家的少夫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將這些交給你,我很放心,萬一……哪天陸家出了什麼意外,這些沒有個信得過的人,我不能安心。”
陳稚魚聽後,心裡大受震撼,雖說他們是夫妻,可長久看來,他們也不過成婚了兩個月,以他陸曜的身份,這麼多年身邊怎麼會沒有一個可信的朋友?
即便是要託付,託付給自小一起長大的友人,也比託付給她這個剛娶進門來的妻子要好吧?信任兩個字不難寫,說出來也輕飄飄的,可這樣實打實的將這樣要緊的東西,因為信任交給她,那就成了沉甸甸的。
心裡陡然升起來的壓力,陳稚魚閉了閉眼,默默消化此事,隨後吐了口氣,睜開眼看向他,說:“你既然敢信,我也就敢接,只是我希望,陸家永遠都不會有將這些東西當做退路的一天。”
陸曜心裡陡然一軟,神色也沒有那麼沉肅了,他朝她靠近,將她抱住,只覺心滿意足了。
“其實也不只是這些,將這些告訴你,我還想同你說,你夫君不差錢,無論將來你是去雲錦夢華也好,上街撒錢也罷,我都養得起你,若沒錢了,別總拿你的嫁妝,你的嫁妝都留下,沒本事的男人才會叫自己的女人吃嫁妝,用嫁妝,從今往後,你來吃我,便是將我吃幹抹淨,我也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