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陳稚魚的話卡在喉嚨裡,半晌,憋著笑擺正了身,雙手交疊在小腹上,說:“這也不能怪我呀,作為兒媳,婆母交代的事不能怠慢,況且,這些事早晚都要學的,婆母有心提點我,我若不跟著用心學,那往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都要婆母親自去處理的話,那我就要挨批評了。”
她說這話,說得又緩又慢,語氣裡隱藏不住的興味,分明就是在嘲笑他孩子氣一般的話。
陸曜聽得抬起身在她唇上狠狠親了一口,洩憤一樣,但也只是如此了,在陳稚魚受驚之下,他又躺了回去,語氣不善的道:“我現在可要與你說清楚,若真耽誤了我的時間,我是要加倍討回來的,到時候可不要拿規矩來與我說,規矩初一就是初一,初一若沒行事,便要雙倍的來補償。”
陳稚魚瞠目結舌,霸道的話言猶在耳,令她聽得耳朵一燒,心裡暗暗“哼”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一副不想理的樣子。
看她這樣,陸曜蹙起眉頭,朝她靠近,大手撫過她的肩膀,扒了一下,語氣又硬又狠:“你莫要裝沒聽見,我今天可是和你打了招呼的,我體諒你,你也得體諒我,莫要到時候叫我耍手段,你覺得我在欺負你。”
陳稚魚閉上眼睛,心裡暗道:不聽不聽!
下個月的事,下個月再說吧。
現在她是要睡了。
扒了兩下看她裝死,陸曜負氣躺下,也拿背對著她,不過兩息,轉了回來,將她抱在懷裡,鼻尖都是她身上的沁香後,才覺混沌散開,心裡那點燥意消散,下意識擰起來的眉頭鬆開,擁她睡去。
即將睡著時,陳稚魚心裡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她好像還有事,沒和陸曜說清楚。
太子……賊縣令……她的賞銀……
越是想,意識越是模糊,夜晚有些清涼,他的懷抱過於溫暖,拿走了她的清醒,讓她沉沉睡去。
……
頭天晚上睡得早,第二天醒來的也就早一些,夫妻兩人過著極規律的生活,除開了陸曜休沐和陳稚魚特殊情況以外,一人早起去上朝,一人早起去請安。
昨夜沒有折騰,睡得安穩,今早起來,陳稚魚都覺得渾身都有勁兒了,只是胳膊多少還是隱隱作痛的,畢竟拿著那麼重的弓練了那麼久,即便晚上沐浴的時候好好地按了按,也還是痛的。
陸曜的胳膊也有些麻,叫她枕的。
今日陳稚魚沒有什麼事,就在家待著,便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裙衫,頭上是同色系的絹花,這樣單一的顏色,在她身上竟也不顯得單調。
看她穿戴整齊,陸曜突然想起陸萱那時對她口出惡言,說她渾身上下沒一件好的,當時除了惱怒以外,他只覺得,他的妻子哪怕穿塊破布在身上都氣質不凡,誠然,她的衣櫃裡沒有幾件好布料做的衣裳,但即便是普通的衣裳,都能被她穿出別樣的味道,不懂行的人看著她也不會覺得廉價。
轉身一看,自己的衣裳掛在她的旁邊,竟顯得死氣沉沉,陸曜一時想住了。
兩人收拾好,各自離開了止戈院。
陳稚魚稍晚陸曜一步,將昨夜拿出來的冊子整理好放回了原位,這才安心的出去。
經過兩個月的規訓,陳稚魚一早來到慕青院,先是打發人去燒熱水,隨後去了陸夫人常待的茶室,親自動手擦了擦桌面和茶臺,估摸著差不多的時間,聽得主臥那邊陸續去了丫鬟,便知陸夫人醒了。
動手泡了一壺碧螺春,滿室茶香,輕嗅了幾下,更覺神清氣爽,端了杯茶進主臥,一如往常,這時候陸夫人已經洗漱好在梳妝了。
早起一杯茶,是陸夫人的習慣,以前都是艾媽媽做,如今有了陳稚魚,便都是她來做。
茶水穩當地遞到陸夫人手上,看她飲茶,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
陸夫人喝了茶,透過面前的銅鏡打量兒媳的狀態,青春洋溢,光彩動人,比昨日有精神,便知昨夜兩人沒折騰,也不知為何,心裡頭就是一嘆。
新婚夫妻,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避免不了的,昨夜那麼安靜是為哪般?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又想到規矩如此,就連當初自己嫁進這家來,起先和夫君情熱,幾乎日日都要在一起,新婚的夫妻長輩們不大管,可時間一久,年紀尚輕的她竟也因此事捱了婆母的教訓。
那時她的婆母可不是面對面,針尖對麥芒的教訓,而是她身邊伺候老了的一個嬤嬤,出口汙穢,張口閉口都在說自己的兒媳狐媚,纏軟了她兒子的腿。
陸夫人多聰明的人,當下便知道是婆母在藉此來點自己,否則陸家的規矩,哪個伺候的人敢在主子面前說那些汙穢的話?不與她說,是給她留面子。
規矩是規矩,但人總是有情的嘛,陸夫人想著,也知不能逼得太緊的道理,都已經圓房了,一次兩次都沒什麼差,只是那方家送來的鹿血酒給她那兒,真是糟蹋了。
想著事,發也梳好了,陸夫人起身去了正廳,便叫擺了早飯來,嘴裡一疊地下著命令,叫底下的人都去做事,陳稚魚在一邊聽著,默默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