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正讓金國動搖的是什麼呢?”
陸曜:“仁德。”
“什麼?”陳稚魚擰眉,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陸曜已然吃罷,放下了碗筷,說:“是大伯和已故王老將軍的仁德,打動了他們。”
當年,程元帥一朝被俘的訊息傳回金國時,王后一度哭暈在王宮裡,卻未能換來王上的心軟,只在自己壯年之時,過早地立了王儲以作補償。
但,王后救父心切,趁著守備不防時,立了王宮尋到前線,一國王后手持鳳印,要求以身換父。
比起一個元帥,一國之後,且還是王儲生母,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當時不少人都主張將兩人都抓起來,籌碼更大一些,這一提議卻被王將軍否決,他告訴年輕的陸長榮,兵法有詭,但也要守君子之道。
一國之後是女君子,能站出來救父是至孝,倘若大齊趁人之危,將來青史留名,捱罵的將是大齊,當下境況顯然是金軍不敵齊軍,又何必枉做小人?
但即便如此,陸長榮親自接了王后,讓她去看了眼程元帥,父女相見淚流滿面,王后見關押其父是單獨的牢房,收拾乾淨,還給他配了床鋪桌案,放了幾本大齊怪語以作解悶,一時忡怔。
陸長榮見狀解釋:兩國雖因一些原因交戰,但大齊向來敬重程老,一人一馬就替金國殺敵多年,應當被優待。
聽聞此言,王后淚如雨注……
陸曜說:“當年種種不是一兩句能說清的,我與你說到這裡是想你明白一事,那就是,金國之所以能與大齊交好,陸家確佔一半功勞,你知為何大伯如今還鎮守邊關,威懾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大齊將軍的名聲,足以讓一些宵小敬重而不敢輕易作亂。”
說到這裡,陳稚魚也油然而生與有榮焉之感。
陸曜嘆:“別的國家打仗,邊關百姓最先遭殃,但在大齊,有大伯在的地方,從未出現過這等情況。”
這不僅是硬實力,更是當初王老將軍和一種將領種下的仁德種子,足以讓人不敢亂來。
陳稚魚若有所思:“那我說…金國上獻一事,大伯比聖上要更早知道,對嗎?”
那便是提前知會了的緣故,陸家才敢確信此事的真實性。
陸曜看著她,笑得意味深長,眼見她也放下了筷子,便拉過她的手,捏在手心,說了句:“陸家不可能在經歷了這些事端後,一點準備也不做。”
如此,點到為止,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下,饒是他沒將話說明白,陳稚魚也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所以,還是她想淺了。
但他既不再說了,她也乖覺不再問了。
轉而到下一個話題。
“那陸茵……”
陸曜微默,捏著她的手緊了緊,長舒了口氣:“我知你與她關係好,此事本不欲同你說,但你猜到了,我也無可隱瞞。”
“……”
“陸家嫡出的女兒唯二,長房大姐早已嫁人生子,如今寡居,那就只剩下茵妹妹了。”
陳稚魚呼吸一窒,眼眸晦暗地低下頭去,陸曜看著她,與她說:“這是陸家兒女的命,婚姻亦是交易,我們誰都做不了主。”
陸曜說罷,臉上也有沉重,眼下,他只能告訴陳稚魚這麼多,其實何止是聯姻那麼簡單,需要聯姻鞏固的,是太子未來和陸家的關係,畢竟,皇后與陸家,只會終止在那一代,若未來無血脈存續,再好的君臣關係,也會慢慢淡去。
一個“命”字,令陳稚魚如鯁在喉。
誠然,這話說得極真實,連他們二人的婚姻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比之高門貴女出身的木姑娘,她的存在能讓皇室對陸家減輕防備,其餘的,她一點也無法為夫家做到。
看她神色忡怔,陸曜並未將話說完,他想,從前他對婚姻無謂,也不去想娶的女子是否會喜歡,會如現下這般令他想起時便存歡喜,但如今在婚事上的自己,是幸運的,至少,他娶的這個女子,是真心喜歡。
彷彿,遇到她之前,娶誰都是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