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絕無半點褻瀆之心！絕無半點輕薄之意！”
“弟子只是……只是見師尊被心火所困，日夜不寧，弟子……弟子憂心如焚，心如刀絞，才……才想傾盡自己所能！”
他說到這裡，聲音猛地帶上了哭腔，雙肩劇烈地聳動起來。
“弟子愚笨，不知分寸，一心只想著能為師尊分憂解難，卻忘了師徒之別，男女之防！弟子冒犯了師尊，罪無可恕！”
“若師尊覺得弟子有罪，請師尊重重責罰！哪怕……哪怕就此廢去弟子修為，逐出宗門，弟子也絕無半句怨言！”
他趴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將純孝到甚至有些莽撞無知，因為過度擔心長輩而犯下大錯的弟子形象，演繹得活靈活現，入木三分。
大殿內的恐怖威壓，微微一滯。
雲曦瑤冰封般的鳳眸，落在那趴在地上，顫抖不止的身影上。
那份幾乎要沸騰的怒火，竟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有些發不出來。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夜無涯此刻的神魂狀態。
沒有一絲一毫的淫邪念頭，沒有半分算計的波動。
只有一片混亂的、幾乎要滿溢位來的焦急、擔憂、惶恐。
以及……對她傷勢的，那種濃烈到化不開的憂慮。
這份情緒，純粹得可怕。
她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又閃過了之前的畫面。
笨拙地搗著藥草，濺了自己一臉的綠汁。
燃起淡金色的本源靈火，熬煉著一株凡草，累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在力竭倒下之前，臉上還掛著那種傻乎乎的、邀功似的笑容。
他……真的只是……太擔心自己了？
一個活了無數歲月，心如萬載玄冰的仙尊，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是自己太多疑，還是這個小徒弟……太特殊？
夜無涯將臉埋在臂彎裡，暗中催動了心有靈犀。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感知探出去。
那座原本即將噴發的冰火山，此刻……竟然平息了許多。
那股足以碾碎神魂的怒意，正在緩緩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
有被冒犯的餘怒，有對他不知天高地厚的無奈，有對他那份赤誠的……觸動。
還有連雲曦瑤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
夜無涯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裡。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場豪賭，賭的就是師尊那冰冷外表下，並非空無一物。
只要她還有一絲人性的情感，就絕對無法對這樣純粹的孝心降下雷霆之怒。
他依舊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將自己的呼吸都調整得更加微弱，扮演著被嚇破了膽，又因耗盡心力而虛弱不堪的角色。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長。
大殿內，寂靜。
每一息，對夜無涯而言，都是一種煎熬。
也是勝利的倒計時。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是半盞茶的工夫。
那股籠罩著整個大殿的恐怖威壓，緩緩退去。
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光線，也恢復了柔和。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你煉製的藥，究竟有何用處？”
雲曦瑤的聲音，重新響起。
依舊清冷，卻已經沒有了那份凍結神魂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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